那尤氏为何忽然回去尤家,一待便是数日。
有个念头浮起,秦栀心跳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沈厌。
会是因为明英殿的金丝楠木吗?
沈厌试探地挑眉,询问:“可以吗?”
他眼眸狭长且深邃,专注凝视时让人觉得他很在意你,可只是一个眼神罢了,秦栀点点头,他便笑了,起身为秦栀再度倒酒,直至将那壶桃花酿悉数喝完。
两人面庞皆染了红晕。
出门时,迎面来人,沈厌将秦栀往后拉了把,站定。
薛岑看着他,又看向旁侧的秦栀,目光冷冷。
“四娘,你没把我说的话听到心里去。”
沈厌乜了眼,秦栀自他身边走过,径直站到薛岑面前,微扬下颌,然什么都没说,拂袖转身。
薛岑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秦栀被拽了个踉跄,险些跌进他怀中,气恼下,又是狠狠一脚,踩得薛岑目眦欲裂。
“薛少卿,君子不强人所难。”沈厌并未动手,只是视线盯在秦栀右臂。
薛岑冷笑:“我和四娘的事,还轮不到沈指挥使插手。”
沈厌挑眉,瞟向秦栀,问道:“秦四姑娘,可需要我帮忙。”
场面有些难堪,秦栀双眸恶狠狠地瞪向薛岑,却在看见他的刹那瞬间动容,才几日而已,他像变了个人,面色乌青,眼窝深陷,隔着这样近的距离,甚至能看清他下颌处的青须,还有那双眼睛里的血丝。
她怔住,心脏像被什么击打了一下,酸楚中有些柔软。
“答应沈世子的事我不会忘,现下情形我自己可以解决,多谢世子好意,请你先回吧。”
沈厌前脚离开,陆春生后脚跟了上去,疾步躬身,边走边回禀道:“薛少卿前一刻来的,挨间房全都找过看过,最后找到这里,等在外间,起初他还想推门进去,但不知为何收了手,站在廊柱下一直等到你们出来。”
沈厌没回头,接过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却未急着策驰,“夏萤在哪儿?”
“刚回公府,在书房静待世子问话。”
沈厌嗯了声,抬起头看向酒肆二楼窗口,两人到底是青梅竹马,多少年的情意想来了断艰难,今日他们倒像那双被棒打的鸳鸯,憔悴颓败,看起来遗憾极了。
叙旧不是不可以,只,旧情决计不可复燃。
他会让这件事及早结束。
“回府。”
夏萤风尘仆仆归来,自抵达后便连喝了几碗冷茶,胡乱擦了把嘴坐在书房,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来,拱手:“世子。”
沈厌斜觑了眼,进门,外头是陆春生和宿星,里间的门开着,槅扇后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
夏萤将东西找出来,双手呈上后开始回禀:“人已经找到了,此刻关在别院柴房里。”
沈厌问:“都处理干净了?”
夏萤道:“是,险些晚一步被大理寺的人找到,幸好来得及,人伤得很重,但无性命之忧。属下盘问过,他起初咬死不认,后来用了点小手段,他没熬多久便全招了,说是受尤家大郎指使,在那批木料上动了手脚,所以之后木料转运到将作监,才会遇大雪爆裂损毁。”
曲指一叩,沈厌抬眸:“证物在哪儿?”
夏萤掏出一本满是油渍的簿子,放到桌案上,沈厌翻开草草略了几页,合上。
“尤二怕被灭口,故而将前因后果记录下来存在私宅,这是属下按照他指引找出来的。据尤二交代,早在木料进京前,尤家大郎便得知其保管位置,他搜罗了一批倒斗掘墓的,将密道一直挖到那下面,待木料抵达,便日日用烈火烹烤,烤的木料焦热不堪,若没有那场大雪,或许会在动工时发生意外,他们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正是因为那场大雪,木料提早爆裂,被人发现上奏朝廷,其实也是变相救了秦大人,否则施工时砸死工匠,是要问重罪的。”
沈厌手一停,抬眸:“那些倒斗掘墓的人呢?”
夏萤叹道:“被活埋了,尤二也不知道埋在哪里,这也是逃跑时匆忙间听到的。”
本是一批犯掘冢罪获流刑的犯人,以为会有机会免除刑罚,不料被灭了口,尸骨无存。
不用想,掘开的密道想必已经埋好,毕竟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明英殿,没人会关心最初保存木料的地点。
“除这份簿子外,其余东西送去给尤玉山,他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