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燕京来旨
潘毅同样自燕京而来,当然并非未曾见过中军禁卫队的仪仗与气派。只是,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在等一个燕京的旨意。这旨意只需要通过大周朝的官驿邮路即可送达,甚至根本不需要再额外派遣新的、甚至高过他职级之人前来。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今日会在这西关边郡迎来这样一支中军武卫营的禁卫军队伍。
在中军武卫营少将军池牧面前,他根本再无半分颐指气使的资本,当即翻身下马,领着他的那一队禁卫军,齐刷刷单膝跪在了地上。“燕京内廷禁卫军戊三队队长潘毅,恭迎池校尉将军!”“诺。”
马上的池牧依军制回应,同时举佩剑,示意这一队人站起。对同属中军的这支禁卫队,他的态度似乎稍好一些。池牧打眼看了一圈。
潘毅所属的燕京内廷禁卫分队,同他所属的外廷禁军有所不同。潘毅这些人在燕京时,时常要作为帝王出行的仪仗卫兵,平日里是最重军貌军仪的。却没想到,扎进了西关郡这样的地方不过两个月,就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
年轻的少将军抬头看了看这破落荒凉的所谓城池,没多做停留,再次挥剑带着队伍前行。
事情与潘毅的预料大不相同。
从见到这位池牧少将军开始,他就心不在焉的跟着这位远道而来的禁军校尉将军。
他也试图从池牧身边的副将和亲卫打探,但这些人却一如既往口风紧的很,并未透露多少有用的消息。
只笼统告诉潘毅,他们少将军也是奉命而来,至于圣旨的内容,只有到了西关侯府,在西关小侯爷以及潘毅潘队长、西关郡刺史伊伯利三人俱在的情形下方能开启,此时实在是无法透露分毫。
一路上,西关郡冬日里的凉风扑面,寒意似能穿透潘毅那一身禁卫铁甲,直达心底。
不过,他很快转而想到,兴许是皇上担心,如若要对西关侯府动手,自己这一队人手不足,恐事有所失,这才加了人手过来,以免西关侯府拼死抵抗、不服圣命。
毕竟,这可是一个向来不受欢迎,完全就是皇帝皇族出气筒的所谓小侯爷!就连曾经圣祖皇帝最宠爱的三皇子西关王,也都要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在这边塞之地,看一个西关郡刺史脸色讨生活。日日都生怕触到皇帝霉头,叫皇帝平白无事想起他们。
西关王故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侯爷,竟然胆敢如此对待皇帝派来的人。皇帝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不去处置他!忐忑之中,队伍最前方的池牧等人,终于抵达了虞城的西关侯府门外。刺史府与西关侯府相距不远,潘毅等人自城外迎接回来的时候,被池牧将军当众忽视了的伊伯利,哪里敢有什么怨怼?更加不敢稍有怠慢,紧赶慢赶的抢在队伍前头,带着刺史府一众属官,候在侯府门前百尺之处。一见池牧下马,伊伯利连忙就迎了过来:“不知燕京圣使驾临,西关郡刺史伊伯利率众属官,恭迎圣使!”
这一次,伊伯利是一一郡之长官的身份,带着属官正式迎接。池牧也不因身份而张扬,依礼制同伊伯利寒暄几句过后,在伊伯利的谦让之下,以圣使的身份走在前面,往西关侯府而去。刘子晔毕竟是皇族嫡系血脉西关侯,即使有旨意降临,也不需要他亲自迎出府门外去接。
上千名中军禁卫军,整齐列队,停驻在侯府门前的沁阳大街之上。然则,这一条主街,根本无法停驻下这样一支军队。各级军官自行整编,将临近纵横的两条街市,也俱数占满。
整个虞城,普通百姓无不避路远观,大气也不敢出。池牧在伊伯利、潘毅等人的簇拥下,一路毫无阻碍的入了侯府府门。这才见到立于庭院当中候旨的西关侯刘子晔。曾经的西关王,时常因为帝王的征召入京,一年少说也要出入燕京两次以上。
可是这位声名在外的小侯爷,却是从出生起,就从未入过燕京。池牧今日也是初次见到原来的西关小王爷,如今的西关小侯爷本人。打上照面的一瞬间,池牧一双黑亮的瞳孔微微放大,双目炯炯有神的看了过去,一时之间只想到了一句话一一
百闻不如一见。
萧瑟冬日,光秃秃的枝丫与残破寥落的灰白侯府院墙映衬下,入目的是一位黑瞳红唇,长眉星目的十四岁少年郎。
一顶青白玉冠将浓密的黑发高高竖起,裸露的额头光洁平整,鼻梁高挺。池牧年纪虽轻,但他出身于大周朝禁卫军,父亲是曾经跟随大周朝开国圣祖皇帝南征北战的亲信大将。
少时便时常听闻父亲提及当年圣祖皇帝过往,当然也曾经多次亲眼看到过圣祖皇帝的肖像。
此时见到这位西关小侯爷,竞然与圣祖皇帝有着此般肖似的面貌,怎能不心惊?
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副将和亲卫,只要是有幸见过圣祖皇帝肖像的,俱都忍不住对这个西关小侯爷瞩目。
毕竞,他们一个个的都太清楚了一一
圣祖皇帝可一直都是他们少将军最为崇慕之人!即使池牧很清楚,自己的惊异和瞩目,皆是来源于自小对圣祖皇帝的极度崇慕情节。
但他也意识到,自己再看下去,就有些无礼了。当即掩饰性的视线短暂下垂,平复了情绪之后,对刘子晔道:“小侯爷,不若咱们先把旨意宣了?”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方才在对着潘毅与伊伯利的那份矜傲,不自觉就淡了几分。
刘子晔礼貌微笑回应:“自当如此。”
池牧见状也禁不住配合着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少见的一幕,看得随队池牧来到西关郡的副将都呆了。
他们家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破天荒的笑起来了?
他们这些池将军手下的兵士,有谁不知道,就连第一次见到自己许过婚约的未婚妻时,都没舍得露出一分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