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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人(1 / 1)

第66章哄人

不过半刻钟,便有下人过来花厅请李、孟二人:“大人已经准备离开了,特让我过来请二位公子一道走。"侍从手里拿着伞,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迎州没想到这么快,拉着同窗便一道去了。“也是奇了,那位大人不是来拜访友人的么,怎么这么快便要回去了?“李迎州是个话痨,嘴一刻都不消停,也爱与人攀谈。他们俩能结识一路从云州来到河间,全靠他这死缠烂打的嘴上功夫。

孟蹊独自撑着伞,也没有理他,径直出了垂花门,还与那侍从道了谢。这样讲究的做派,李迎州还真从旁人身上见到过,就是那位侍郎大人…可真是他见过最大的官儿了。从车架要衣着,从礼仪到言语,还是能看出来有几分底蕴的。

出了正门,头上豆大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只见不远处停着两架马车,李迎州率先走上前行了礼:“学生两年前在云州见过颂麒,他说您的策论写得很好,今有缘得见,不知是否能得大人指点一番。"碰都碰见了,这样的机会李迎州可不愿意放过。

孟蹊就这么看着他睁眼说瞎话。他去哪里认识的王颂麒,顶多在外听过两句他的名讳罢了。

先前这位大人说话分外和气,殊不知眼下却直接推拒了:“蒙小友信任,只是近日身有要事,暂时没有空闲,小友还是另找他人罢。”李迎州傻了眼。立刻被请去了另一架马车。孟蹊见他走了,这才躬身行了一礼:“同窗无状,还请大人恕罪。”比起方才那个嘴上不带停歇的,王璟还是喜欢这个一些,无声地掀了车帘子,只见车架下的年轻人身形瘦雅,很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风骨,还是那等小地方出身的,就更难得了:“你若有事,可以到王家来找我,不必拘谨。”他唇角的伤已经处理干净了,心绪还未平定,在外人面前却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孟蹊却在抬头的时候,恍然间看见那位唇畔的伤。这两人竞是在这个时候便已经出现嫌隙了么?倒是比前世要早上许多。

他压了压心底的猜忌,说道:“多谢大人,来日如能得机会,兴许要叨扰大人了。”

王璟看着这个年轻人远去的身影,眸色深沉起来……这云州来的举子丝毫不逊色于王家的子弟,颂麒在他手里能过上几个回合,还犹未可知。方才在茶楼遇见,听见一群激愤的学生正在议论李澧的案子,言辞激烈,都说要将狗官千刀万剐、株连九族。不外乎这些。只有这个年轻人的说法令他有几分侧目。他说李澧之辈人品有瑕,却也是有能力之人,这样的人若能有压得住的上官管辖,再加上礼制规范,也能发挥其用处。

为官者有百态,其人不能杜绝,只能想办法规制利用。倒是个好苗子。

敲了敲车壁,沉声道:“走吧。"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唇角的伤口隐然作痛,他掀起了帘子,窗外带着雨丝的凉风吹到他的脸上。这样的冲动,应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一次都不应该。只是不知为何,依旧心神不宁。

李迎州在那头上蹿下跳,心中非常不解。终于门帘子一掀,眼前豁得一亮,看见同窗进来,他嘴上又不停歇了:“那位怎么忽然就变脸了呢,之前说话还和气得紧。”

“果然是做官的,说词是一套,做是一套。"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能让你觉着这是个亲和友善的人,以后若是能高中,在他手底下为官,也能得到几分照拂。如今看来不过是客气而已。

越说越觉得如此,还拍了拍同窗的肩膀:“我说你怎么就没开口请那位看看你的文章呢?多好的机会呐……他看重的是你,拒绝我就罢了,总不会拒绝你的。"面露不解。

孟蹊将他的手拍了下去。十分不喜他这动手动脚的性子。他不喜旁人近身……除了他的妻子。

“没什么,刑部公务繁忙,也说不准有无时间,怎么好贸然请人帮忙。”面上是如此说,李迎州却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在意,大剌剌地问道:“我看不是这么回事,你对他根本就不敬畏,我也不太明白,你父亲……出事的时候也没到正三品的位置,你怎么就敢这般傲气,侍郎大人还不够咱们仰望的吗?”多少人一辈子都到不了这个位置。

“还是你家里有过更显赫的官儿?"李迎州笑了笑,嘴越来越不饶人,有几分调侃外加嘲讽的意思。他眼巴巴地仰头求人,却发现友人根本都不在乎,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孟蹊丝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他家中倒是没出过什么人物……若真要说显赫,他倒是显赫了十几年。输给了赵溪亭而已。

王璟还不值得他仰望。

李迎州侧头间,见到的依然是他这副淡然的模样,心更堵了,转过头去不看他。途生烦闷。

雨丝淅淅沥沥,到处都带着一点湿润的气息,院子里栽了一些桂花儿,和着雨丝落到了地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赵明宜窝在母亲怀里,林娉正在教她绣迎春花。说来好笑,她很喜欢这花儿,却是一直绣不好。一边走针,一边与母亲说话:“娘,我好像做错了一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起前儿犯浑,要把大哥给她的地契还回去,今日又稀里糊涂地去见了王璟,总归不太好,还让兄长撞见了。林氏问她是关于谁的:“若是亲近些的人,自然不太会计较。”她说是哥哥。

林娉轻轻笑了笑。她容色好,是浓艳的相貌,笑起来很是柔美:“他待你好…你得哄哄他呀。”

小姑娘显然是没有哄人的经历,疑惑地看着她。她不开窍,林娉只好继续道:“你平日里是怎么哄我的,便怎么哄你哥哥就好了,都是一样的。“赵明宜哄起人来那是手拿把掐的,偏偏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哄人。

林娉吃过她的亏。再大的脾气到最后都得歇气儿。赵明宜听了半天,似懂非懂。原来这就是哄人么?很快便穿了鞋下床,马上就去了。

事情不能拖,越拖越难办,这是母亲教她的。立刻便去了厨房,让张妈妈教她做了桂花糕,端去了大哥书房。到了之后发现只有刘崇:“歙?先生不是跟哥哥去了奉京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奇怪。刘崇见来的是她,摇头笑道:“道上碰见了回程的梁大人,梁大人手生,第一次外出公办,有些事无法料理,便过来请示大人了。"所以便没去成。她嗷了一声,又问他在哪里。听到大哥在卧房的消息,脚步顿了顿。既是在卧室,那她该不该去呢。掌心心捧着的一碟子桂花糕还冒着热气,她心里七上八下,思绪乱飞,天人交战许久,跺跺脚终于还是决定去了!他的卧房在内院,她倒是没有去过……才发现离她的院子竞是很近,就隔了一个小园子,穿过夹道就能到了。这座宅子的布局倒是很有意思,他们住得这么近,像是特意安排的一样。

房门是开着的,珠帘子垂了下来,她小心地拂开了一些,往里探去。“哥哥……

赵枢闭眸靠在躺椅上,听见一道又软又轻的声音,像猫儿似的,不消睁眼便知她是探了头进来。没有出声。

珠帘劈里啪啦地响了一瞬,却只是一瞬。赵明宜心肝儿都跳了起来,伸了手去扶那珠子,终于摁住不再响了,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她回回进他的寝房,心跳都要快上几分。若是待得久了脸还热得慌。兴许还是记得那场荒诞的梦…肯定是她喝多记错了。“哥哥……探头进了里间,才见窗下的躺椅上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他穿了件软面的白衣,没有任何纹样,面庞棱角分明,在窗边明光之下更好看了。他是极好看的,只是从前她觉得盯着人瞧很是冒犯,便不曾仔细看过。他似乎没有醒。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睡着的样子。小心地凑到他耳边,又喊了一声:“枢哥哥……“软。”

她话音还未落下,便觉着自己的手让人禁锢住了,又热又烫,像暑日的太阳一样,要把她烫伤了。这个力道也是她承受不住的,手腕顿时红了,尤其是那人的手还带着薄茧,刮得她生疼。

“哥哥,你弄疼我了。“她还捧着那小碟子桂花糕,忍着才没把它摔没了。赵枢却是坐起了身,却没扶她,依然禁锢着她又细又嫩的手,心口的激荡依然没有缓下去,面上却是不显的,只问她道:“你方才喊我什么?"他听着那又轻又软的一声,那一刻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这不是作为一个兄长应该想的。

却还是想再听一声。

赵明宜却是不开口了,紧紧闭着嘴,很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掩饰道:“我喊的是哥哥啊。"她以为他睡着了的?起了坏心思,就像以前哄林娉的时候,会撒娇喊她别的。林娉虽吃她这一套,却是不会表现出来,只会把她按到怀里喊乖乖。

赵枢掌心都在发麻。带着玉扳指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真的吗?”

眼看着有机会躲过去,她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真的。您还不信我吗?”她笑了起来,点头如捣蒜。

浑身都热。

她身上无处不软和,伏在他膝头更是让人头脑里的东西不受控制。气息微稳,顿了一会儿,方才松开她的手。又恢复了那副为人兄长的模样:″你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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