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们的女儿。”许黎念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妈妈……已经过世了。”
物是人非,只留这台古筝,颇为讽刺。
段莫凡本来坐在一旁喝茶听故事,听到她这句话,手中一顿,不由得转头看她。
她双眸低垂,落寞的神情写在脸上,耳边几缕发丝覆在略干的唇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这古筝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遗物,难怪那晚她那么紧张,气得说出赔偿一百万的话来。不过听陆大师的描述,这琴的市价可能远高于一百万。
原来她这么年轻就没了妈妈,真是让人忍不住跟着心疼蹙眉的可怜模样。
陆云深恍惚地看着她愣了一下,默默喝了口茶,叹道:“真遗憾。”
短暂的静默,许黎念的目光投向远处庭院中,只觉得日光晃眼惨白一片,让人恍惚。
她爸爸一开始在体制内工作,90年代初下海经商,可以说抓住了风口相当成功。她千禧年出生,当时已在寸土寸金的江城住上了大房子,上国际学校,有保姆,有司机,有家庭教师。父母经常出差,国内外到处飞,每次回来都给她带礼物,光是芭比娃娃就有一柜子,每年都带她去旅游,很小就背上了戴妃包,可以说是非常幸福的小公主生活。
恍如隔世。
再次收回目光时,她已调整好情绪。
“所以这古筝对我很重要,我想修好它,拜托了陆老!”
她双手合十,求着陆云深。
“这琴我修不了,你们走吧。”
许黎念不可置信,脱口问:“为什么?”
“已经不可能了。”
陆云深摇了摇头,撂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开,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许黎念和段莫凡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生变?
刚才开门的女人起身准备送两人出去,拎着那几盒补品还给许黎念。
“老爷子脾气不太好,见谅。”
许黎念连连推辞,“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然后又说:“大姐,我找到这里不容易,这古筝真的对我很重要,能不能拜托帮帮忙,再求求陆老,拜托了。”
这么千里迢迢而来,她真的不想这样放弃。如果连陆老都不愿意修,那就没有办法了。
女人看了她一眼,叹口气,“也不是他不愿意,是他一个人完成不了。”
许黎念抓住话里的重点,“那另一个人是?”
女人摇摇头,“不可能再合作,有心结了。”
段莫凡很有眼见地倒了杯茶,笑着递给女人,“大姐,慢慢说,我们不急。”
女人这才又重新坐下。
“我是陆云深的女儿,这古筝是我爹和陈姨……哦现在应该叫漆艺大师陈玉英,是他俩共同合作的,琴身漆艺和镶嵌工艺就出自陈老师之手。但是二十多年前两人有了点矛盾,已老死不相往来。”
许黎念道:“那如果找到陈老师,解开矛盾是不是还有希望?”
女人摆摆手,“陈老师不用找,她就在扬城,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没机会见,如果能解开早就解开了。”
段莫凡早在一旁上网查到了陈玉英的资料,递给许黎念看。
陈玉英,早年在扬城漆器厂工作,下岗潮时去了南方做服装生意,创办外贸公司,早已实现财富自由,五年前又回到家乡扬城成立了漆器工作室,是多宝嵌工艺的非遗传承人。
是个很成功的女强人,资料照片上珠圆玉润,面相舒展,看起来很让人舒服,人也显年轻。和陆老看起来简直不像一个年龄段的人。
来都来了,这件事她必须得搞清楚,否则千里迢迢的,她不甘心。
许黎念道:“究竟是什么心结,这么多年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