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没再搭理他们,独自推开了沈府残破门。
府邸大门半开半掩,府邸却空荡荡的,静得诡异。没有守军,没有活人,没有尸体。甚至连血迹都不见一丝。
她走在残破的长廊间,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音。
这座府邸,仿佛被人刻意清理过,连尸首都没有留下。她微微皱眉,深深看了一眼府邸之内,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的寒意。
冷风从残破的窗棂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映照着天边的残阳。
这座城,曾经有过无数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死寂。
战士们的欢呼声还在街巷回荡,称颂着“天女降临,庇佑大辽”,歌颂着胜利。
可她知道,这座城,早已死透了。
闭了闭眼,掌心缓缓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骨节微微泛白。
杀戮是战争的代价,可若连孩子都不曾留下……那这一战,究竟赢了什么?
无声的叹息,被风吹散在漫天黄沙之中。
……
再次见到耶律尧骨已是接近午后。
这会儿,太宗正与慎隐同桌吃饭。见到萧钰,高兴地扬手,语气亲切:
“孟晓,来坐!一起吃——”
萧钰略微一怔,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余光瞥见满桌的牛羊肉,心里顿时一阵反胃。
蹙了蹙眉,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
太宗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笑着招呼: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羊肉的吗?这可是驿道快马送来的新鲜货,不是中原的。”
太宗见她站在一旁不动,奇怪地问。
萧钰眉头皱得更深,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实话实说:“回陛下,臣女恐怕……一个月,都不打算吃肉了。”
此言一出,太宗微微一愣,与慎隐相视一眼,而后哄然大笑。
“孟晓是第一次上战场吧!没事,以后就习惯了……”
他笑得畅快,仿佛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可萧钰没有跟着笑,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杀人与被杀,在这个世界或许是生存的本能。可在她这个二十多年已经被培养健全的价值观里,正义、善良、友爱……通通被几日颠覆,被放在地上踩。
她以为是对的,却化作营州的尸骸;她认为是错的,却换来了一方天地的和平。
——这是她能习惯的吗?
她不确定。
耶律尧骨并不知道她脑袋瓜里此时在想什么,见她不吃,便和善地招人将肉撤下。换了些清淡的小食,依然拉着她坐下:
“来!这几天受委屈了吧?多吃点,回去可不能让母后瞧见你瘦了,不然她又得蛐蛐朕。”
萧钰被突来的信息炸得脑袋一懵:母后?皇太后萧氏?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宗语气太自然了,像是对自家妹妹的关心。
她愣愣地看着辽太宗,正巧对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
“陛下……”她下意识地开口,却被太宗竖起眉瞪了一眼。
”怎么回事?!关上门了还叫陛下呢!”他语气嫌弃,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亲昵。
萧钰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信息量大的她跟不上节奏。
原主跟辽帝很熟吗?好像也就小时候见过几面吧……
不会是……在试探她吧?难道是一种新型的招安方式?
唉!跟玩权术的王者同桌吃饭,她这个参加工作没满一年的小白,简直不够看啊!
她额角挂着黑线,悄悄瞥了眼慎隐。果不其然,对方含笑瞅着她,似乎在等着看她笑话。
不行!她一个现代人,不能被古人打败了!不就是权术么……
她嘴角微勾,果断破罐破摔:“不称陛下那称呼什么?皇—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