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冷若冰霜,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顷刻间,契丹骑兵齐刷刷后撤,井然有序退回原位,未发出半点杂音。
沈川眸色一深,似乎看出了什么,眼底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缓缓道:“年纪轻轻,已是将才。不错——”
萧钰拭去肩头的血迹,缓缓甩掉残破的刀刃,一步步站起身。
自经历了黑袍术士的阵法后,她的身体已对疼痛有了更高的耐受力,甚至隐隐习惯了这股撕裂感。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疼痛版”服从测试?!
而她今早才得知,随她上战场的前锋——契丹部白鹿骑士,乃是她父亲萧溟的亲兵,跟随太祖皇帝打下半壁江山的主力军。
耶律尧骨这位高端权谋大师,不过就是把她分派过来,振奋军心用。
一万对两千,还是骑兵对步兵。要是打不赢,那她不是天女,那得叫灾星!
可她很清楚,即便胜负开局已定,沈川的项上人头,却必须由她亲自取。
在出发前,太宗皇帝陛下身旁的那位权臣,特意跑来“好意”提点她的。
杀一儆百。
这场军功,已有人亲手送到她面前,绝不能丢。
风起。战火未歇。
“力量悬殊,你赢不了。”战崧元丢掉剑套,冲她直白地道。
萧钰深吸一口气,五指缓缓收紧,目光微冷,看向沈川,异常坚定: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杀你。这一次,你也不会有退路。”
沈川笑容有些许轻慢,抬起白衣剑,目光锐利如刀:“九尾不在你身上?那你杀不了我。”
昨日,足矣屠掉一座军营,今天反而没有半点九尾之力,依然处于筑基。
萧钰并不打算向他解释,九尾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睡着了。
她看着沈川,忽然轻笑:“昨日,谢谢你送我回营,刚刚这一剑算我还你的。情还完了,我们来说说我同伴的债吧!”
她眸光微冷:“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赶紧说。”
沈川瞳孔一缩,神情微微惊骇:“你知道我跟着你?”
萧钰从山谷离开,他一路在背后暗暗护送,到了山谷边缘才离开。
一方面好奇她的变化,一方面又担心九尾会做出什么失控之事;可他却没想到,萧钰并未迷失自我,九尾之力下,她竟然是清醒的。这与常规认知里的妖物附身,不太相同。
“很奇怪么?我母亲被附身的时候,你一剑刺入心脏,可有想过,她或许是清醒的?“
萧钰神情冷漠,点破这位仁义道德虚伪面具下,男人的本心。
沈川的神情骤然一滞。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他心底炸开,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撕开现实残酷的外衣,什么家国复兴,不过就是两国难以磨灭的血仇罢了!
苏芷离生下她就离开了大辽,她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应该很淡薄。
这仇恨,到底从何而起?
沈川神情复杂:“九尾说的?”
九尾的残像而已,记忆不完整。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对方。
沈川沉默地注视着她许久,终究释然一笑:
“也罢……当年我欠她一条命,今日便当做我赎罪,还给你吧!”
说话间,他将白衣剑一抛,丢给了萧钰,自己拔出了背后的玄月。
这倒反而出乎萧钰的意料之外,她以为,他至少……还会再装一下,至少说两句,为了“世界和平,牺牲小我”的烂借口。
没想到,他倒是坦荡,直接认了。
瞧见少女眼中的惊讶,豪迈一笑:“怎么也是最后一搏了,灵器对灵器,这才有生死之战的气魄。”
就在两人准备交手的刹那,沈川忽然开口:“我营州有个儿子,麻烦你,帮我找到他——”
原来,是有求于她,争取点实惠的利益交换。
应不应在她,做不做也不过是她一念间。
他算准了,萧钰不会赖账的。
“你儿子在城内?!”萧钰欲言又止,试探性地问:“你在城外多日……不知道城内的情况吗?”
她不相信作为守将,完全不知。
沈川目光沉重,声音低哑:“断粮第十日起,城内开始食米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