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然把这舞台,当然了个人说书列传的场合。真是没完没了了。
但周雅韵也不意外,她太了解周正基了,如果他没走这个环节,她才会觉得不正常。
一时等周正基演说完,台下灯光亮起,才正式开始上正菜。一顿午宴,吃得热热闹闹,大家都算熟络,吃完饭,杨桃又张罗着坐着看剧。
“这还没演完一出呢,都没事,坐一坐,等会儿收拾了,再搓几圈,今天人齐,能搓一个场子。”
都是不用上工被人伺候的太太,自然都说好。周雅韵观察着四周,这场内方正,就这么一个舞台,但是舞台两边各有一个小露台,用落地窗帘掩着门。
明明是大白日,帘子却掩着。
周雅韵招来一个侍者,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话。然后眼神跟着那侍者走。
一会儿后,见那侍者的手抓上门帘。
众人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声,“露台那边是什么?”便纷纷下意识朝露台看去。
却赫然见到,露台外面,石志达和周雅琴纠缠在一起。石志达拉着她的手,将她抱着,周雅琴好像正在生气,跺着脚捶着他的背。俨然一副小情侣闹别扭的样子。
坐在前面的一位同乡太太指着外头道,“那是大妹吗?”看着又不像,但旁边确确实实就是石志达。“我在这儿呢,阿姨。"站在后面的周雅韵听见了,立刻出声道。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一脸茫然,“怎么会这样。”这时候,露台外的石志达和周雅琴似乎注意到里头的动静了。两人往旁边玻璃门一看,就看到赫然一群人,正在盯着他们。两人脸色难堪的分开,但厅内,周家人和石家人的脸色,更难看。杨桃呵呵笑了两声,“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志达谈的是四妹啊,我一直还以为是大妹呢。”座位里有不明就里的人问道。
杨桃道,"“我也以为是大妹呢,报纸上这么写的。”这话说的,周正基和方青卓的脸,都黑了。梁楚妹看向周雅韵,周正基看向黄香玲。
黄香灵则咬着牙,额头青筋都快爆出来了,瞪着外头的周雅琴。冷静片刻,才笑着道,“肯定有什么误会,可能是四妹哪里不舒服,志达在照顾她吧。”
黄香灵心里头,已经想了一百种法子要让周雅琴认错。“什么医生治病搂在一起就能好的?什么软骨头专找男人治病,不舒服这厅里没人了是吧。“杨桃毫不留情地驳斥,“也就有的不要脸的人,假用借口抢别人的东西了。”
这话说的,一句话,打了黄香灵和周雅琴的脸。当年,她可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哭诉自己可怜要周正基照顾,直接照顾到床上去了。
最后直接挺着肚子,给人当妾室。
黄香灵是小妾,在做的人也没有不知道的,一时间,自然是各有所思,看周雅琴的眼光,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黄香灵忍住晕过去的冲动,气得胸膛一阵起起伏伏。这顿珍珠宴,开始得高高兴兴的,谁知居然以这样的局面结尾。麻将牌面自然是搓不成了。
周家和石家人里,除了周雅韵有达到目的,计划完美进行的高兴,其他人,都是脸色不好看。
杨桃是为周雅韵感到愤怒,不过想起那日报纸记者那番话,又觉得这样闹出来挺好,让周雅韵有立场,以受害者的身份脱离这段长辈的说亲。饶是平日里事事以家和万事兴为宗旨的梁楚妹,回去的路上也跟周正基说了,不能让周雅韵嫁给石志达了。
她是过来人,不求女儿飞黄腾达,只求她别走自己的老路。当初点头答应黄香灵帮周雅韵说亲,也是因为石家“知根知底”,并非因为他们的家世。
周正基与梁楚妹一辆车,听了这话,只觉得烦躁得不行,不明白好好的婚事,怎么就这么出其不意。
“可惜了香玲找的好人家。"周正基叹息。梁楚妹没再说话。
周雅韵跟杨桃是一辆车,他们开的最快。
回到家里,杨桃就坐在客厅里,跟定海神针一样,等着周家人回来。黄香灵一路上把周雅琴痛骂了一顿,回到家时,周雅琴还在流眼泪。看杨桃一尊大佛一样坐在沙发上,黄香灵就知道大事不妙。“妈,我回来已经骂了四妹,都把她骂哭了。她和志达没有那种关系的,没有的。"黄香灵说着。
杨桃看她这样子就觉得眼睛疼,也不拐弯了,直接说,“大妹跟石家这门婚事,就这么算了吧。”
黄香灵可不愿意做无用功,她安排了这么久。“妈,四妹跟志达没有关系的,不影响大妹他们,现在年轻人,哪讲究这些啊,而且石家这么好的人家,错过了就没有了!”“谁爱嫁谁嫁去,我不受这种委屈。“周雅韵坐在一旁,做作地挤出眼泪。“要是嫁给他,以后别人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我捡四妹不要的,以为我这么不挑呢,笑掉大牙了,人要脸树要皮。”黄香灵张嘴要说什么,杨桃又说道,“你觉得好,就把四妹嫁过去,大家皆大欢喜,别打大妹主意,这天底下是没男人了吗,我周家的女儿,非要围着石家转,这么不要脸的送上去?”
“不要脸"这几个字,是狠狠打了周雅琴和黄香灵的脸。杨桃本来就不快,又道,“我大妹生得靓,人品好,行事正,以后要什么人家什么男人没有,不用吊死在他石家人这棵树上,你操心自己女儿的婚事就行,以后大妹的事情,我来操心,用不着你。”杨桃这番话说出来,黄香灵的脸,真是跟死人一样难看。她一贯拿捏大房习惯了,也喜欢在周家做大,现在被杨桃这么说,还要做主周雅韵的事情,黄香灵半天没咽下这口气,恶狠狠瞪着周雅琴,觉得自己筹识多日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妈,你不知道,那日我跟石太去烧香,两人的八字是合过的,说大妹大旺,嫁过去有福气。这么好的亲事,嫁进去就是少奶奶,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情了。"黄香灵说得有些委屈地样子。
杨桃黑着脸,“活人信些清朝事儿,我不信这些,我大妹旺他?这嫁过去,谁旺我大妹?我一把老骨头都不信,你们倒是爱信。”杨桃一句话,又把周正基和黄香灵的脸打得啪啪响。这要是平日里,周正基肯定要开始念叨,但偏偏这人是亲妈,只能由她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有这么一说,大妹嫁过去,石家人肯定供着她。”
周雅韵心里呵呵的,确实供着她,就差没把她挂在墙上神柜里摆着了。杨桃冷笑一声,“要不我说你们乱弹琴,大妹就不适合做这个吉祥物少奶,我看那石家公子,被一些不要脸的人,被一些小明星捧惯了,宠惯了,自以为是,要不谈着亲戚呢,还能去搞别的女人。我们大妹不去受这种罪。”说到最后,杨桃懒得跟二房浪费口水,“你要是觉得好,自己带着女儿嫁进去,明日我就去石家给你们做媒,我累了,走吧走吧,今日这一堆事,烦。”黄香灵几乎被杨桃句句话撵着打脸,她不就是那个捧周正基的女人吗。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周雅韵扶着她进屋里,这才又瞪着周雅琴,“你啊你,看你干的好事。”
周雅琴却是暗自窃喜。
周雅韵扶着杨桃进了屋里,田姨去浴室为她准备洗澡的事情,杨桃则坐在竹藤椅上,看着周雅韵。
笑道:“那门帘,是你让人拉开的吧。”
周雅韵并不打算隐瞒,点了点,全都跟杨桃说了。她虽然自己能盯着,但就怕有疏漏,便让梁治涛也帮忙看着石志达和周雅琴。
今日梁楚妹的珍珠宴,梁治涛一家子都来了,他自然帮着周雅韵。“后面是治涛跟我说,四妹先去了露台,过了一会儿,志达就偷偷摸摸过去了。”
周雅韵规规矩矩坐在杨桃面前坦白,“我怕治涛去拉门帘太明显,就让侍者去拉开。”
至于前面的事情,记者的事情,周雅韵就不打算坦白了。周雅韵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半天没等来奶奶的话。一抬头,居然看到杨桃眼里夹着泪花。
周雅韵还没看过杨桃流泪的样子,在她眼里,杨桃这种人就是铁血娘子,有泪,都是自己往肚子里吞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一时周雅韵便有些呆住,微微睁圆了眼睛,不知道如何处理。但她这幅模样,在杨桃眼里,是又可爱又可怜,看得她心里有些揪着疼。“奶奶的肉啊。“杨桃将周雅韵搂到怀里,“怎么就这么摊上这样的人家,周家对不起你啊,我的肉啊。”
杨桃来了香江这么久,自然也看出来了。
梁楚妹就是个不理事的,每天好像只剩下半口气一样,什么都听黄香灵的。而黄香灵,又精又狡猾,心心地不纯,她自己下面有三个孩子,又怎么会把大房的人视如己出,香江的百货和纺织,都在她手里,大房手里的东西,能值多少个仙。
周雅韵这个刚从老家出来不久的实在人,都不知道被他们二房欺负成什么样了。
“奶奶一定活到你出嫁,一定看你嫁给好人家。"杨桃摸着周雅韵的脑袋说。两人交流,都是用的乡音。
周雅韵笑道,“奶奶一定能长命百岁,我一定在奶奶百岁前结婚。”“哎喂。"杨桃拍了下孙女的屁股,“说这些。”周雅韵下巴搁在杨桃肩膀上,眼眶也少有的微微发红。上一世,她遇到的真心太少,是以方才看着杨桃这样,才会有愣住的反应。她笑中带泪,抬起手,僵硬了片刻,搂在奶奶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