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竟如嚼蜡一般,毫无滋味。
崔别驾的朱笔,在一份考卷上徘徊三转,“乙等”字样终究没能按下!
判卷朱笔悬而未落,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片暗红。
“唉”
不知是谁,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过沧海,如何再赏溪流?
满座紫袍玉带的文官,再见过江行舟这篇诗词此刻都成了被仙酿醉倒之人。
而那樽名为《望庐山瀑布》的琼浆,此刻仍在他们灵台之中.余香缭绕,经久不散。
他们如何再看这江州府三百名赴考的童生诗词?
此时再去判卷,
这对其他童生,多少有些不公!
过了许久,
周山长指尖翻动卷册,朱笔悬而未落。
忽而,一抹苍劲字迹撞入眼帘。
“《重过柴桑渡》
三十年前渡,今来鬓已星。
江声吞旧橹,山色锈残钉。
偶遇刈麦叟,犹识少年形。
笑指沙头鹭,说与故人听。”
笔锋如铁画银钩,墨痕似有金石之声。隐隐可听见一声清唳穿窗而入。偏头望去,窗外月色如银,哪有白鹭踪影?
“好诗!
好一个柴桑渡,好一个鬓已星!”
周山长精神微微一震,终于又看到一篇不错的文章,指尖蓦地一顿,青玉扳指在纸页上叩出一声清响。
忽地直起身,官袍带起一阵风,惊得烛火摇曳。
他将考卷凑近灯焰,宣纸透光处,墨痕竟泛起粼粼波光.
周山长眉间凝起一抹讶色:“此诗.竟隐有几分‘出县'的气象?”
“哦!”
“此诗开篇,[三十年前渡,今来鬓已星]。此童生,至少也有四五十岁。”
烛影摇曳中,众考官纷纷侧目看来。
周院君缓缓闭目,细品。
不错的文字!
寥寥四十字,竟让人半生风霜扑面而来之感。
“诗道真谛,不在工巧雕琢,而在神韵天成——”
周院君睁开眼,捋须长叹,“这位童生一笔沧桑,竟比那些少年郎的锦绣文章更近‘出县'之境!”
“非历经沧桑者,写不出这般沉郁顿挫。”
朱笔轻挑,
糊名纸簌簌而落。
但见考生名册上赫然写着:江州府柴桑县童生张游艺,年七十有二。
周院君忽然笑了。
他拾起朱笔,在“张游艺”三字上重重一圈。
“张游艺?.这不是赵子禄被剔除后,被递补进来的那名老童生吗?
这老童生运气好,府试第二题侥幸过关!
想不到这老朽竟有如此造化,这府试第三题,竟然发挥如此出色!”
主簿柳明川捻须惊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好一个‘江声吞旧橹,山色锈残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