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这好小子!”
都尉雷万霆拿过艳词,虬须颤动,声如洪钟,拍案大笑,震得案上茶盏叮当相撞。
“我看他一本正经,老成持重,平日装得一副少年道学先生似的!
我还担心他太古板,以后娶不上媳妇!
没想到竟藏着这等风流笔墨,写艳词的本事?看来不用担心他找不着媳妇了!
不错不错,写的真有味道。
今晚我歇一歇,定要去一趟醉仙楼,给魁小蛮奴捧场!
听一听这曲儿,究竟唱的如何妙?”
他抖着词笺,转向众人。
主薄柳明川嗤笑道,“得了吧,雷都尉!案头积压的卷宗,都批阅不完。都忙得前脚垫后脚,你还有空去醉仙楼捧场?”
“必须去!”
崔承业慢条斯理叠好词笺,笑道:“这是江公子的少年名篇,千金难求啊!定然是要去醉仙楼听上一曲!
以后他离开江州府,去了江南道金陵府,去了帝城赴京赶考!
这首《菩萨蛮咏足》,怕要成江州府的绝响!
再也听不到,这等妙词妙曲了!”
太守薛崇虎听他们戏言,揉着太阳穴苦笑。
府衙外,老秀才们的怒斥痛骂声,依然隐约可闻。
“勿闹!”
薛崇虎不由喝道:“升堂!”
两侧,太守佐官入座堂内两侧,绯袍玉带,神情肃然。
衙役们执水火棍分列两厢,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十六面黑红堂牌森然矗立。
“威——武——!”
唱喝声穿堂而过,老秀才们撩起青衿襕衫前摆,跨过府衙大门的门槛,步入正堂。
老秀才们向堂上,面色威严的江州府太守薛崇虎,行躬身礼。
见官不跪,秀才特许。
府衙外也骚动起来。
此时。
不少的百姓,文人墨客们,正从画舫、酒楼、茶馆内出来,听到大清早衙门响起擂鼓声——有酸腐老秀才,联名控告江阴童生案首江行舟写艳词,顿时惊诧震惊。
大街上挤满了趿着木屐的闲汉、摇折扇的文人墨客,连赌坊通宵的浪荡子都揉着醉眼,纷纷扒在府衙的栅栏外,看热闹。
不过半盏茶功夫,府衙照壁前竟乌泱泱叠起数千人山人海——昨夜《菩萨蛮》的香艳词句,早随着画舫的姑娘,传遍了江州府。
“肃静!”
太守薛崇虎惊堂木一拍,檀木案几上的青瓷笔洗应声震颤。
“大人,老朽要状告江阴寒门士子江行舟那江行舟写玉足淫词,玷污圣贤书!
老朽等联名请命——剥夺江行舟三年府试资格!”
李秀才痛骂了一番。
薛崇虎看着案上《菩萨蛮咏足》的手抄本,有些头疼,淡淡道:
“李秀才!
本太守主管的是江州民生!
对这文坛诗词,不太方便出面评判,此事还是交由府院的周院君来判定吧!
周大人过几日出关,主持谷雨诗会,你可当面请教他这首词,是否?!”
薛崇虎实在不想搭理这老秀才。
这群老顽固不听道理,只是一味的纠缠。
偏偏,大周有“秀才七十,轻罪不杖”的律法,府衙的棍棒也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