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说着从沙发上起身,扭头看向其他人,“我和她先回去了。”
“真甜蜜啊。”安德鲁带头吹了一个口哨,“走吧走吧,勉强你们两个小毛头陪我喝到这么晚了……虽然你们喝的是橙汁。”
说完,他打了一个酒嗝。
“你们不会已经睡一块了吧?真青涩啊……”血裔捧着面颊微微一笑。
“新人,劝你注意分寸。”开膛手把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好在夏平昼和绫濑折纸一个不是人,一个比伪人更胜似伪人。机器人和人偶的搭配,是绝不可能会被人调戏得面红耳赤的。他们只会面无表情且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闭嘴。”
不冷不热的话语落下,二人相继走出了包厢。径直离开了酒馆之后,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事先预订好滴酒店里。
正如血裔所说,两人订的的确是同一个房间,不过这是双人床房。这是绫濑折纸要求的,她认为如果夏平昼出事了会很麻烦,所以自己看着他比较好。
夏平昼倒是无所谓,就好像还住在咖啡馆的阁楼一样。
那会儿他打地铺,她睡床上。两人的睡相都很安静,尤其没人会打鼾。他睡着了像断电的机器人,大小姐睡着了则像是断线的人偶,于是他们相处得十分和谐。
只是今后他们已经回不了那座咖啡馆了,织田泷影已经死了,日本黑道正在大肆搜查白鸦旅团的人,每一条街道的监控器都不会放过。只要往回推移监控画面的时间,迟早会发现那座坐落于东京湾附近的咖啡馆。
用房卡触碰把手下方的感应器,嘀嗒一声进入房间,绫濑折纸在地毯上蹭了一两下,脱掉木屐,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床边走去。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打了个趔趄倒在床上。
她侧着脸趴在枕头上,低垂眼眸。明明很困又很累,却没有第一时间阖上眼睛。
夏平昼脱掉鞋子,拎着两袋衣服走了进来,在另一张床上坐了下来。
“那时……”她忽然说,“我没冲动,那蓝多多或许不会死。”
和服少女的声音很轻,轻得盖不去酒店院子里的蛙鸣。
夏平昼微微一愣,心想原来绫濑折纸把蓝多多的死怪到了自己的头。不过他心里也知道,如果那时候不是绫濑折纸冲动,那蓝多多或许不会死……死的只会是织田泷影。
正是因为绫濑折纸那时的举动激怒了周九鸦,才会出现那血淋淋的一幕。
“但他们……都没怪我。”绫濑折纸顿了顿,“为什么?”
夏平昼沉默不语,心想的确……在这场聚会里没人怪罪她,就连最在乎蓝多多的安德鲁也没有这样做。
恐怕因为他们发自内心都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这群恶人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同伴的性命。所以即使当时死了大半团员,恐怕幸存下来的人也不会有人指责她。
“他们为什么要怪你?”他问。
“我害死了蓝多多。”
“我觉得从加入白鸦旅团开始,这里的每个人都基本做好了随时下葬的准备。我们只是一群无可救药的亡命之徒。”夏平昼说。
“可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会被我……”她断断续续地说,“总是……一个接一个,泷影也是,我母亲也是。”
夏平昼愣了愣,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阁楼里问过绫濑折纸,当黑道大小姐是什么感受。
她说自己是家里的独生女,母亲为了生下她难产而死,父亲迁怒于她,把她当作工具一样培养,从小她被父亲灌输了对于杀人的观念,父亲会带着她一起去围观手下处刑那些欠债人的场面。
她连眨眼的资格都没有,因为父亲会生气。
因为父亲总说母亲的死是她的错,所以年幼的她慢慢就习惯了这个说法。似乎即便逃离了家族,年幼时被父辈刻在身上的观念仍然穷追不舍、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思想,就好像一个隐形的鸟笼,又或者一个洗刷不去的烙印。
沉默了片刻,夏平昼开口说道:“你母亲的死不是你的错。你的父亲是个人渣,所以才会迁怒于你。”
“……那泷影呢?”
“我觉得从他自愿跟随你加入旅团开始,他应该就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了。”夏平昼顿了顿,“这里的每个人都做好一觉醒来就死的准备,更别说是一个忍者。”
“可他本不用做这个准备,从一开始就不需要。”
夏平昼侧眼对上她的目光:“他有他的想法,而你只是你。你管不了别人,哪怕是你最在乎的人,又或者最在乎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