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欠他的,自然也不会惯着他,机缘这东西,讲究一个缘。
渐渐的,越到后头,甄岳面对少年的问题,开始显得有心无力,答不上来了。
他很诚恳地不断解释道:
“这个我不知道。”
“家中典籍也没有记载。”
“这二者还能有关系?”
“竟然还能这样?”
甄少安当年在玉龙雪山下当了那么久的老师,其所钻研琢磨出来的东西,早已超出了甄家本身的家传。
而且,这里还得考虑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家族宗门并不是普遍随着时间而不断发展成长的,绝大部分都是到达某个顶点后开始衰落。
甄岳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您到底是在做什么?”
自己都回答不上来了,可对方却居然还在写。
写完了,李追远将本子丢下去,把笔帽盖回,揉了揉手腕。
甄岳接住本子,打开,上面有纹路有字,字虽潦草却很好看,纹路更是韵律清晰,自带意境。
不,包括这文字,其实整体看来,也是纹路的一部分,意境抒发阵法玄奥也藏匿在其中,这才是真正的“微言大义”。
甄岳眼睛越看越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想像,这种传世之作,竟然是这少年坐在沟上一气呵成写出来的。
不少珍卷秘籍都会用这样的方法,让单纯的抄录没有意义,李追远是看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当然,这也给观看者提出了更高要求。
甄岳将本子闭合,起初他没看全,看到后面才终于看出来,这居然是甄家路线的后续,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祖上有个叫甄少安的,为家族发展困死在了一个地方,我得到了他的东西,再将其转交给你们甄家人,算是与他了结了这段因果。”
“您与我家那位先人有旧?”
“有仇。”
甄岳嘴角抽了抽。
“好了,告诉我你本该要去的道观是哪一家。”
“我……我会自行去处理,您放心。”
“我不放心,因为我怀疑你现在的能力。”
甄岳将道观位置说了出来,同时提醒道:“那家道观最近刚刚改了阵法,您得注意……算了,是我多言了,对您来说,肯定不是难事。”
李追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好了,我走了,你也走吧。”
甄岳:“斗胆问您名姓。”
怕李追远误会,甄岳又忙道:“江湖竞争,能者上庸者下,我绝无岸上报复之心,您传我此书,续我甄家未来,我甄家当为您立生祠、奉恩公。”
“不必了。”
“请您莫要推辞,这是我甄家的一片心意。”
“我看不上这点心意。”
“哦,那……那……”
李追远摆摆手,走开了。
甄岳将本子收入怀里,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认真行礼,再抬头看了眼夜色,默默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即使得到那位先人遗卷,短时间内能修行得融会贯通,到底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与这样的人江上竞争,呵,那还争个什么劲。
转身,往家的方向行进,星光下,是散开的影子。
点灯离家时,三人成行,无限憧憬,现如今,只能自己一个人踏上回家的归途。
这不是孤例,而是每一代绝大部分点灯人的宿命。
李追远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站在那儿等着自己的赵毅,他气喘吁吁额头出汗,不是作假,是真拼了老命地快速跑到这里。
赵毅不满道:“我说了,等我先处理好那个胖子再与你过来一同找他,那胖子能跑,他跑不脱。”
李追远:“没事,节约点时间。”
赵毅:“万一他忽然暴起要和你拼命怎么办,你可没练武。”
李追远:“阵法师对阵法师,我能出什么意外。”
赵毅:“别让我哪天听到你就死在这种意外上的消息,我会开心得从床上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