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宝蓓紧盯着外面的动静,雾门上的人影似乎减淡了分毫,但并未离远,声音仍在近处:
“洗干净了?”
乔宝蓓含糊地应了声:“嗯。”
傅砚清:“我帮你吹头发。”
乔宝蓓耳畔嗡嗡的,额顶几欲涌上晕厥感,有些不快,控不住语气:“我又没洗头,你快去休息了,别管我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发出很淡的回应:“嗯。”
“我等你。”
乔宝蓓欲言又止:“……”
她感觉自己和他沟通不来了。
拉开门迅速从他手中拿了衣物穿好,乔宝蓓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推门。
如她所料,傅砚清仍像一堵岿然不动的肉1墙站在原地等着,他身上交叠式的睡袍略有松散,令蜜色紧致的腹肌清晰可见,那里有几道不算太明显的疤痕,经岁月沉淀变得暗沉许多,但并不影响手感与观赏性。
乔宝蓓本是有些烦他的,但看到这健壮有型的身材,心底的火苗就不由动荡,再仰起头望他幽深的眼,更是把所有气恼统统吞咽掉。
丈夫好看的身材能让女人气消,何况对着那张扑克脸,给她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撒气。
回床上熄灯躺好,乔宝蓓是不太能睡得着,尤其旁边还躺着那位。好在这张床够宽大,规规整整各躺一处谁也挨不着谁。
傅砚清一开始倒也搂着她睡过,但她嫌热嫌重,不喜欢。他在这方面,态度好到出奇……完全可以说是死脑筋,她就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在这种方面可以做到那般虔诚。
是的,虔诚。
这可不是夸奖,他给人的感觉完全是毫无欲望可言。
他在她面前如佛像前叩首许愿的信徒,总爱亲吻她;他不曾留下骇人的印记,稍微让她吃苦,就会宽慰她,如同慈父般对待摔倒在地的孩子;他鲜少对她有要求,也很少在这种时候发出声音;他连换个新样式也要过问她的意思,非常无聊没劲。
在这种事上,她宁愿男方可以稍微霸道些。
大概是雏1鸟情结,乔宝蓓记得自己的第一次是给这样的男人的,虽然那人做事毛躁,进入正题得快,结束得快,对善后很是敷衍,但年轻人独有的探索和粗话,实在令她至今难以忘怀,纵使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
傅砚清长着那样一张冷冰冰的脸,好歹身材不错,块头也大不是?她对他期待过,谁能想到……他把她当小孩一样呵护了。
诚然,这样做得也爽利,只不过实在和她的期待大相径庭。她不喜欢中看不中用,且太过规矩的男人。她不理解他分明有欲1望,为什么今天还是戛然而止,箭在弦上,他就那么能忍?套没有了,点跑腿不就好了。
乔宝蓓有些心烦,闷闷地翻过身,彻底背对他。
同学会的事她偷偷去,就不和他说了,既然他这么能忍,她为什么又要看他的脸色?又不是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凭什么事事都得和他报备?
枕着满满心事,好歹也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不过会儿,乔宝蓓便睡着了。
之后两天,傅砚清都照常接送她,乔宝蓓就没往别的地方去,规规矩矩到宋瑛那儿作客。
期间傅砚清问过她是否对绘画不感兴趣了,想做些别的事。但乔宝蓓倒觉得待在家还不如在外头自在,装作学得很认真的模样,实际上偶尔会与宋瑛出去逛街,打打麻将什么的。
宋瑛可比其他老师好收买得多,而且又是老同学,合得来。
群里一些名媛也曾问她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不一块聚聚,乔宝蓓脸不红心不跳地发朋友圈,配图作画的各个角度九宫格:今天又是充实的一天。
底下的人纷纷点赞,没少吹彩虹屁:
【wuli蓓蓓画得好棒,什么时候开画展?】
【老婆你好优秀】
【赞赞赞!!难怪这段时间约不出来,这么陶冶情操了~】
放下手机,乔宝蓓勾了勾唇角,照镜比对脖颈佩戴的项链耳饰,左看看右看看,嫌太花哨换一串,嫌太单调又换耳坠,磨磨蹭蹭将近十分钟都没挑好。
傅砚清在后方已经打好领结,侧身透过镜子睇她。
仅一眼,乔宝蓓佩戴耳环的手便迟缓了下来,搭在桌上撑起身子,面对着他,温吞道:“我还要一会儿,你先走吧。”
傅砚清向她走来,抬手抚她耳垂下的金环,目光一寸寸挪移,从脖颈到面颊,再到她的双眼:“这对耳环我只见你戴过两次,挺衬你的。”
他说得从容平静,透着淡淡的认真,仿若是真切实观察过。乔宝蓓是不太信,不过对他的态度是受用的,正好她纠结呢。
她微微歪头,牵动耳环从他指腹脱离,眨眼牵唇说:“是吗?那我就戴这副了。”
傅砚清嗯了声,双指轻轻捻着,留念碰到的触感,看耳环在她白净外扩的耳廓晃荡,眸色渐深。除了他没人看见她这副灵动的模样。
乔宝蓓转身,刚要挑配对的项链,男人的臂弯越过她,抵着梳妆台,状似以镜面重影从前后环住她,双眼直盯:“今天这是准备去哪儿?”
领带夹没佩,扫到她单薄的背脊,像刀片刮过,激得脊骨一凉,让她险些把手里的首饰盒推翻。
乔宝蓓被这句话吓得心脏直跳,但也早有预料要解释,侧过身看向他,闷声说:“我要拍照发朋友圈啊。”
“穿得好看些,拍得就好看,不可以嘛?”
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她就这么说,她也经常这么做。
说谎最重要的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不要眼神忽闪,自小到大,她已将这种技能练到娴熟,能轻易骗到很多人了呢。乔宝蓓照做了,可对上他冷峻的面庞,她的手都不好揪向那只领带。
僵在空中,改去揪他的衬衣,动作很轻,说话也温吞:“你都不看我的朋友圈吗?还是……”
话未说完,傅砚清淡声开口:“已经够好看,没人比你好看。”
“是珠宝都会黯然失色,黄金也配不上。”他面不改色,声腔也维持在一个极为工整的顿挫里,板正平稳:
“不必太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