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眼皮一抖,张嘴就认了:“是我干的,温言出国前找我帮忙,不让你烦她。”
陆知序语气寡淡到了极致,声音像拢着山顶经年不化的雪:“陆淮,别挑战我耐心,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是问,温衡。”
陆淮汗涔涔地坐直了身子。
他瞳孔飘忽地闪烁,大脑里的弦仿佛被催至崩断边缘。
陆知序分明在试探他!
冰凉的心悸感如夏日乌云,遮天蔽日地罩住陆淮残余的勇气。
对陆知序撒谎的勇气。
陆知序修长手指仍旧敲着,很慢,很沉,无声却杀气腾腾的催促。
夏日的躁意黏在陆淮身上。
他额头渗出了汗,身体因焦虑而忍不住微侧,从面向陆知序那一面,一点点侧过去面向大门那头。
他几乎想夺门而逃了。
从温言告诉他这个消息那天起,他就早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他问过,看着婴儿床上丁点大的温衡问过。
问温言凭什么信他能从陆知序的拷问底下替她守住这个秘密!
温言坐在台灯底下,头也不抬地看着厚重的文献,语气冷淡又肃杀。
“又没让你把秘密带进棺材,替我熬过前几年。过几年他也就忘了。”
“那要是他不忘呢?”
鬼使神差地,陆淮问了一句。
温言笔顿住,纤细笔直的背影也跟着顿住:“不忘?不忘就不忘吧。”
“要是问起你你愿意说就说,反正也和他没关系了。”
许是温言那时候的语气太凉薄,又或者是因为英国寂静岭一样的傻b天气,总之陆淮那天周身发凉,凉得他心底下一阵阵浸着寒,当场订了票飞去加州晒了足足一月的阳光,把自己晒成个黑皮都没能化得开那股寒意。
可也是因着这股寒意,倒叫此时此刻的陆淮借着这寒,扛住了陆知序的审判。
就算要说,也该温言自己来说。
问他这个局外人算怎么个事儿。
陆淮猛地抬起头,学着温言那股劲儿,啧了声。
“你问我有什么用,温衡生父是谁,你有本事问温言去啊?”
话落了地,陆淮周遭无形的枷锁瞬间就是一松。
他看着陆知序那无懈可击的沉稳,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快感。
恶劣的,挑衅的,报复的快感。
看吧,在这个从小压制他的小叔面前,他陆淮也终于掰回了一城。
陆知序装吧。
陆淮知道,陆知序一定猜到了。
猜到他本人就是温衡的生父,猜到温言那个爱他如命的傻子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别人。
可猜到又能怎么样呢,陆知序不敢问,不敢求证,只敢来折磨陆淮。
人最怕就是有弱点,有了弱点,心肠也硬不起来了,行事也漠然不了了。
可他早干嘛去了呢?
温言最喜欢他时,他干嘛去了呢?
这世间也不是什么事错过了都有机会补救的。
于是陆淮笑眯眯站起身:“小叔您要是没事儿我可就走了啊?”
陆知序静默不语。
陆淮哼着歌儿,走到门口。
才听到压抑的,克制的声音响起:“林夏的东西,你一起带走。”
听得出来,陆知序嗓子都哑了。
陆淮几乎要笑出声。
他心情极好地朝下一撇,拎起那个透明袋,:“一堆什么粉不拉几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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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知序那儿出来,陆淮顺手改了个微信名,然后给林夏发消息,说把东西寄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