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安排都是一样,六中放一中应该也放。冬屿决定再去试试运气。
也不知六中校园墙最近又说了她什么、冒出多少离谱的谣言,她上放学路上碰见的同校学生总是会瞪着眼、流露出怜悯的目光。孟初比她还在意这些,每天看着她欲言又止,脸上的烦躁感日益见长。
冬屿还是无动于衷,收拾好课桌里的东西就去找古乐怡。一中也在布置考场,满楼都是移桌子的声音。
古乐怡被一堆学生围在班门口,神气地仰着脑袋,连鼻梁上驼峰都显得锐利。裴佳邈则扎着高马尾,身材高挑,像只蛊惑人心的妖精,身边总跟着一群打扮时髦的漂亮女生和体育队的男生,往哪站都是无法被忽视的焦点。
冬屿在走廊拐角站住。
她们的对话飘过来。
裴佳邈环着双手,露出纤白腕上精致昂贵的潘多拉手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有必要告诉你。段宗修从小学就住我隔壁,初中我们就认识。他和初恋谈的时候我们放学照样一起回家。”
“从没跟人闹出什么矛盾,因为都知道我跟他没什么。只是单纯的友谊。这儿不是所有人都把你对象当回事。我也不认识你。你没必要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阵营。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样。说实话,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段宗修女朋友是你。”
古乐怡语速很快,显然气得不轻,“所以裴佳邈,你说这么多说到重点了吗?我不介意他有自己的社交,但我希望在他的关系网络中得到尊重。你可以避嫌,永远永远不让我知道。可惜我知道了。你现在又高高在上跑过来告诉我不应该生气。”
裴佳邈无动于衷,没有半点觉得自己不对的迹象,随她一起来的朋友还在一旁帮腔。
古乐怡火气降不下来,想到什么说什么,“对,你是有明知道段宗修有对象还去问他初恋的自由。那我也可以告诉路梁放。你喜欢他!”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旁人显然知道路梁放是谁。涉及他的半句话也不敢乱说。裴佳邈脸上也终于有了动容,大步走她面前,面无表情道:“你胡说什么?”
眼见着事态不对,冬屿走过去,拦住裴佳邈伸向古乐怡拐杖的手。
裴佳邈一眼便认出了冬屿,恢复以往的从容,给予一个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的微笑,淡声说:“我想起来了,原来她就是你要找的朋友。”
“……”
两人无言了一会。
冬屿抬头与之对视,声音温暖,“不好意思。”
裴佳邈很坦然,“没关系。该说的都说了。我也不需要道歉。”
她转过身,捏住掌中的小方镜勾手,从校服口袋拿出一支唇膏。
跟着她来的人又跟着她离开,似受了魔笛蛊惑的羊群般浩浩荡荡,影子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古乐怡显然没听懂她们之间那两句话,调整了下自己的拐杖,警惕地望向冬屿,“你也是裴佳邈朋友?”
没想到是这样的相遇。
冬屿见对方好像没认出自己,不免顿了一会才摇头:“不算,就一面之缘,我同桌才是她朋友。古乐怡,我是来找你的。”
古乐怡听见名字,更疑惑:“你认识我?”
冬屿嗯哼了一声,“忘了吗?我们小学都是在附小读的,还是一个班的。不过毕竟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也不记得我的名字,我是冬屿,山与的屿。”
古乐怡这才逐渐卸下防备,嘀咕道:“难怪我总觉得你很眼熟。对不起。没认出来。但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冬屿吗?我记得你之后不是去外面读了。”
她单脚往旁边跳着走了两步,拖了张凳子出来,坐在上面,把拐杖放在走廊靠墙的位置。
冬屿帮她扶好拐杖,不至于滑到地上,告诉她,“前不久又转回来了。我妈现在在一中教书。我也没想到你和裴佳邈有纠纷,我之前托朋友向她打听你。她告诉我了。”
古乐怡:“很讽刺是吗?你之前就向她打听过我。她却是一副好像今天才知道我的模样,永远都是既得利益者的姿态。我不信段宗修没跟她说过我的名字。”
冬屿本想回或许是没记住,大脑每天接受的名字都很多,自己现在连同学都认不全。
古乐怡继续说:“我不理解。裴佳邈这么装的人也能被这么多人追捧。但我理解她对你友好。学校是个小社会,你长得漂亮看起来会来事,她就想和你相处,即便关系停留在表面。冬屿啊冬屿,我小学就觉得你挺漂亮的,上高中果然越长越开了。”
冬屿回答:“可你看得出来,我不关心裴佳邈对我的态度怎么样,我是来找你的。”
古乐怡搭在凳子上,咬着手指甲,“啊?找我?发生什么了吗?别告诉我说你也认识段宗修,一眼就看上他了。”
冬屿:“——?”居然没联想到宋娰。
怎么说呢?这话虽比较猎奇,但还是可接受的范围。
她淡定道:“这你还是放心。我妈管我管得很严,早恋会直接打死我,不需要你操心。来找你是因为一个人的失踪。还记得书包上的挂件是谁给你的吗?”
古乐怡动作停滞一会,想起来了,“你说宋娰啊?最近就她失踪闹得很大,她家里人总来我们学校闹。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她是我小学同学。记得那时候我跟她还玩得挺好的。可惜后来就淡了。”
听到这,冬屿并不意外,就是遗憾自己绕了这么大个圈,最后却可能一无所获,她还是说:“宋娰的失踪看似没有任何征兆,但我觉得并非无迹可寻,你有听说她失踪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该问的警察都问过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高二她高三呢。就只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还不知道保不保真。”
古乐怡瞥眼看向楼道,突然说:“诶,我男朋友来接我了。要不另约个时间吧?周六?周日?”
从楼下上来一个皮肤偏黑的男生,拎着篮球袋,肩膀挂着球衣,头发又炸又长。
古乐怡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他面前,回头看冬屿,“还是这周日吧。正好月考完了。五点在小椿巷新开的甜品店见!”
男生目光在冬屿身上停留了一会,转身帮她拿书包。古乐怡挽着他的胳膊,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冬屿没来得及说,因为上次去派出所,现在无论哪天都被家里禁足。除非这周日妈妈在健身房呆一整天,或者说偷偷溜出去,别说概率微乎其微,若被席女士逮到迎接自己会是火冒三丈。
事已至此,实在不行也只能硬着头皮。
她也就追了几步,还没追上。席少英不知从哪个方向来,一个往前走一个往右走,两人恰好撞上。
席少英瞪大眼,上下打量一番冬屿,单手插腰,迈开腿,“冬小岛?你怎么在一中?不是说放学就回家!怎么回事?”
冬屿抬起的手微僵,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