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少女语气满是关切,可如今却狠辣到亲手将重城拖入深渊。常挽月闭了闭眼,低声道:“你以前说过要护着我,可你现在做的,是把我推向绝路。”
柳清霜闻言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很快被冷意掩盖。她苦笑一下低声道:“你答应与蒯氏结亲,就不是把我向绝路推了吗?阿姐我没想害你。”
她的话停在半空,没能说完,手指在袖中却无意识地攥紧衣角,像在压抑什么。
她转过身,背对常挽月,声音恢复冷硬:“这城该沉,那些人该死。”“那也不该是这个重城!"常挽月情绪崩溃。在电光石火间,某个模糊的念头同时划过四人脑海,却如游鱼般转瞬即逝。血池的怨气猛地冲天而起,黑红雾柱直刺云霄,雷声低吼,电光在雾中乱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
地面开始龟裂,血水从缝隙中渗出,顺着石板淌过,发出"嗒嗒"的诡异声响,那种诡谲的倒计时渐渐逼近。
符因掌心灵光炽亮,低声道:“不能再等了,先动手!“她看向邬宓和叶飞沉,二人略微点头作为回应。
邬宓却沉声道:“等一下,这血池的根源不简单,贸然毁了,可能会将反噬引入正常的时空。”
手中玉笛微鸣,邬宓用指尖划过笛身,一道血纹缓缓浮现,像是活物般游走。
他低声道:“试试探它的底再说。”
说完,他将玉笛横在唇边,清越笛声倾泻而出。笛声响起,血雾微微一滞,仿佛被震慑,但下一刻,血池深处传来一声低吼,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叶飞沉长剑一挥,剑气化作一道屏障护在三人身前,低声道:“小心!"他的剑光在血雾中划出一道寒芒,映得他眉眼间多了几分肃杀。符因抽空赞叹,“叶前辈此剑果真不凡,名为其何?”叶飞沉素日谦和持重,此刻却未对此剑有过多谦辞,垂眸凝视时眼底的赞许之色几乎流淌而出。
“过誉,剑名雪拥关。”
就在这时,血雾中那道黑影再次闪现,这一次清晰了些-一它似人形,却扭曲得诡异,浑身散发着一股森冷的死气,缓缓逼近。符因心头一凛,掌心灵光更盛,隐隐化作一道光盾挡在常挽月身前。黑影停在血雾边缘,似在打量他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迫感,像无形的巨手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雷声轰鸣,天空的电光撕裂乌云,映得黑影的面容模糊可见一-那是一张女子的脸,双眼空洞,嘴角却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常挽月猛地一颤,低声道:“那是……蒯氏主母的亡魂!”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惧,目光转向柳清霜,“清霜,你到底唤醒了什么?″
柳清霜冷哼一声,目光却微微晃动:“不过是些不甘的残魂罢了,怕什么?″
黑影突然动了,快得像一道残影,直扑常挽月而来。叶飞沉反应极快,长剑黑影穿胸而过,将其逼退数步。但这黑影也异常诡异,明明看着像是虚影,但与雪拥关相撞之时竟然发出铮鸣之声。
剑身嗡鸣作响,余波震得叶飞沉虎口微微颤抖。符因低喝一声,掌心灵光化作一道光绳,试图捆住黑影,可光绳刚触及它,便被一股黑气腐蚀殆尽。
邬宓的笛声骤然急促,血纹从笛身上腾空而起,化作无数光点扑向黑影。光点触及黑影时发出"嗤嗤”的轻响,黑影发出一声尖啸,退回血雾深处。邬宓收起玉笛,脸色苍白了几分,低声道:小心!"“它不是普通的怨魂,像是被秘术强行炼出来的东西。”符因自他手中抽出那玉笛,直接塞进他衣襟里,“在我弄明白这笛子和你本身的联系之间不准再贸然动它。”
自从一同经历过邬宓的幻境后,符因大多是于他打着商量说话即便意见相左也总是温声诱哄,鲜少这般不容置疑地下令。邬宓怀中揣着根笛子微微发愣,这样子莫名有些滑稽,不过终究是没说什么,听话地指节一收,默默将玉笛拢回袖中。血池的沸腾愈发剧烈,池面翻起数丈高的血浪,冤魂的哭嚎响彻天际,雷云压得更低,电光几乎贴着地面劈下。
符因顶着强压凝出金光耀眼的落日弓,咬牙低声道:“不管是什么,这血漩涡留的越久越不妙。邬宓,你说的根源在哪?”邬宓眯起眼,指着那女子黑影凝出的后方:“那里,怨气最浓的地方,可能藏着秘术的阵眼。"他的声音平静却能听得出疲惫,显然刚才的笛声耗了他不少气力。
柳清霜冷笑:“你们真敢动手?那阵眼是用重城满城人血喂出来的,毁了它你们不会好过。”
她的目光扫过常挽月,语气微顿,“阿姐,你也想毁了它吗?”常挽月摇头,低声道:“清霜,我不想任何人再死。你看看这城,看看这些魂魄,它们不该这样,承认吧是我们的方法错了,别再一错再错。”她的声音低而坚定,目光带着哀求。
金钗之年,杨柳依依,城外山坡上的落日红的耀眼。常挽月在重压之下已经意识混沌,但她此刻竞然生出有些轻快的心情,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一件事。
那年柳清霜靠在她肩上,两人昏昏欲睡,朦胧之中听见一句轻似暗叹的话。挽月,以后咱们一起走遍这些山好不好……她没再叫自己阿姐,第一次叫了自己挽月。自己当时回了什么话,已经想不起来了,可能只是过往年月混不在意的一句最轻戏言,也可能是重到压垮两个短短一生的重诺。柳清霜闻言眼神一暗,低声道:“你不记得了,你先忘记的…”她没再说下去,转身面向血池,手指结印,常挽月周身的血雾顿时浓了几分,像是要掩盖仁么。
“别管她了,咱们动手!”
符因掌中落日弓骤然迸发出刺目金芒,弓弦震颤间,白羽大箭化作一道撕裂血幕的银虹,直贯血色漩涡中央。
叶飞沉与邬宓的剑势同时绽出凛冽寒光,三道灵力在血池上空交汇,炸开惊天动地的轰鸣。
叶飞沉和邬宓的剑气与光柱交汇,狠狠劈向池面。池面炸开数丈高的血浪,怨气冲天而起。
粘稠的血浆中浮出无数扭曲人脸,怨气凝成的黑雾尚未散尽,十余道黑影已从翻涌的血雾中扑杀而出。
符因低喝:“挡住它们!"她的光盾挡下一道黑影,叶飞沉剑光连闪,将两道黑影斩退,邬宓的剑如光点,逼退其余几道。血池中央的怨气却愈发浓烈,一道模糊的阵图缓缓浮现,那是某种禁忌的符咒。
常挽月猛地起身,“那就是秘术的阵眼!”柳清霜猝然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常挽月。她看向柳清霜,声音微颤,“清霜,停下来吧,这不是你想要的。”柳清霜冷笑:"晚了。”
她手指一抬,阵图亮起刺目的红光,血池的怨气瞬间暴涨,化作一道道黑红雾柱冲向天空。
雷声轰鸣,电光劈下,与雾柱交织,地面剧烈震颤,像是整个重城都要崩塌。
符因咬牙,体内灵力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光柱更盛,直击阵图。三人合力之下,阵图发出一声脆响,竟然真的有一丝裂纹蔓延开来。柳清霜遭到反噬一班猛地吐出一口血,踉跄退后,目光却死死盯着常挽月,低声道:“挽月,你还是选了他们。”常挽月摇头,低声道:“我没选谁,我只想停下这一切。“她的声音低而沙哑,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柳清霜根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抬手抹掉唇边血迹,兀自言语,“也是,从来是我自作多情,这种时候你从来不会选我。”常挽月眼前因为充血变得一片模糊,心中却是异常清明,她踉跄几步捉住柳清霜垂下的衣襟。
“我怎么会不选你。"大道降下的责罚逐级攀升,柳清霜片刻前施下的禁制,对常挽月的保护已经聊胜于无,她此刻能感觉到的只有经脉寸断的剧痛。她猛抽几口气,竭力勾唇笑,“清霜啊,我明白你了。”柳清霜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闻言如遭雷击。“是我明白的太晚,清霜别恨我,你最在乎我了……”常挽月的十指指甲已经崩裂,柳清霜衣袖的被她抓的染上血色,不消多时她就要在雷劫之下消弭成沙了。
阵图崩塌的裂缝突然停止,三人见状一愣。下一秒,血池的怨气瞬间失控,黑红雾柱冲天而起,冤魂的哭嚎响彻云霄。团团黑影发出一声尖啸,扑向三人,符因咬牙挡下,分神又为那边的两人施下保护的禁制。
叶飞沉和邬宓的剑光连闪三人背靠背站定,灵力几近枯竭,血雾却愈发浓厚,天空的雷霆轰鸣不断,像在宣判刑罚。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符因脑海中响起,系统。“检测到血池阵眼已毁,怨气失控,建议宿主以自身灵力为引,逆转怨气流向,封印血池。”
符因一怔,浑身冒出一阵冷汗。
以自身灵力为引,不说她能不能成功逆转,光是因怨气入体就会撑爆她全身的灵脉!
这系统终于等不及要搞死她好找下家了?
符因心中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