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边开火,他怕吵着娘子。
只要不用读书,或者少读一会儿书,落影他们倒是乐意得很,做事可积极了。
听闻那二陈汤是嫂子专门买来,想要煮给他们喝的汤饮,一众人顿时兴奋起来,瞬间感觉自己不再是没有人关心的野孩子。
“嫂子可还真是,怎么还惦记我们呢……”
此言一出,张珉疾厉的眼风便横扫过去,似能刮掉他们的厚脸皮。
说话的队正对上他眼神,马上闭紧嘴巴,伸手按住,藏到同僚背后躲躲。
他错了,他不该得意。
其他人发出幸灾乐祸的憋笑声。
张珉嘴角一抽,不想看这群糟心的人,反手掏出平日记录娘子做菜的小册子,让落影在一旁念,他来动手。
“我们今儿个居然能吃上相爷亲手做的饭菜吗?”
一群人凑做一堆,纷纷探头围成一圈看热闹。
他们配合默契。里圈的人双手撑住膝盖俯身;第二圈的人背手弯腰;第三圈的人正常挺立站着;第四圈的人与第三圈的人交错,将下巴叠第三圈的人肩上;第五圈的人则撑着第四圈的人肩膀踮脚探头,活像一只只引颈的鸭子。
各色眼眸里,透出的都是焦渴,咽喉不住吞咽。
落影:“……”
原来他们平日看起来,这么磕碜。
一刻过后。
焦渴的眼神已然干枯而死。
属下们看着粗瓷大碗里黑漆漆的肉,陷入沉思。
落影还是比较维护自家相爷脸面的,说了句:“或许,只是卖相不好,味道应当还不错?”
于是,属下们将第一块肉送到他嘴边,先孝敬他。
落影:“……”
要说祸水东引的手段,谁比得过这群人。
在张珉炯炯虎目的注视下,他只好含泪把肉叼走,嚼两口。
很好,“嗑嘣”一声,牙齿咬上牙齿,直接把肉蹦了出去。
“再来一次。”张珉沉重挽起袖子,令伙长把火压低一些,将第二碗生肉倒进锅里翻炒。
一刻后。
众人看着还带血丝的肉,齐齐陷入沉默。
张珉看向落影:“你没念错?”
落影冤枉:“相爷素来博闻强记,过目不忘,我读错了您能不知道吗?”
张珉:“……”
他怀疑过自己记错,怀疑过落影念错,就是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庖厨刺客。
“来不及继续了,谁去相府把肉弄回来,先炒一份能吃的。”想了想,他叮嘱道,“厨艺好的别说话,来个厨艺一般,尚能入口的就行。然后,再去食铺买一荤一素一汤备着。”
要是娘子不爱吃,他好立即换上。
幸好,有懂厨艺的人看火,二陈汤得以在这场灾祸中免于干涸而死的命运,安然进入每个人的肚子,寿终正寝。
落影捧着汤热泪盈眶:“多亏嫂子保佑啊。”
肚子里也算有点儿东西先垫垫,不至于饿得慌。
保佑他们的嫂子一觉醒来,困意反而更足,精神头不是那么好。
暂时放弃亲自下厨的张珉,见她只吃两口便放下筷子,忙问:“是不是做的不好吃,要不我去买些别的菜回来,很快就好,娘子等我。”
他放下碗就跑,有些迷迷瞪瞪的叶瑾钿没反应过来,他就没了影儿。
配合他做戏的落影,在食铺附近将食盒递给他,让他往回跑一趟。
不过食盒里的清蒸鱼和红烧肉,叶瑾钿也没吃几口,就撑着额角,闭上眼眸,有一下没一下咀嚼。
张珉从未见过她那么蔫巴的样子,有些无措:“娘子,你哪里不舒服?”
叶瑾钿摇头:“没有。”
她连回应都乏乏。
最终,张珉怀着忧思将她只吃掉半碗的剩饭收起来,出门把兰夫人请过来。
他去时,谢昭明也刚和魏初兰用过饭。
廊下摆着一盘棋子,两人正在昏黄的落照与熹微灯火中手谈,光影交叠,与薄纱纠缠,卷绕在二人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