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廊外传来略有些仓皇的步伐。
叶瑾钿翻了个身,暗道,看来她得找些不太打眼,乍一眼辨不出是什么的补品才好。
美人夫君他,唔……脸皮着实薄了些。
*
隔壁。
张珉把棍棒丢回架子上,脸色有些暗沉。
落影看着他鼻下的两道血痕,赶紧替他打水擦拭,问:“您老这又是怎么了,怎么比刚才还要不高兴?”
娘子房中的事情,张珉自然一句话也不能对外说,只淡淡看他一眼。
相伴多年,落影明白,这是不能说。
“那您自己不高兴一会儿,属下便先去门外守着了?”
张珉没好气送他两个字:“快滚。”
“好咧。”落影转体一旋,“滚”出门外,顺便携风把门牢牢关上。
张珉:“……”
他抬手撑住发凉的额角,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咕噜噜冒酸水。
娘子到底对柔弱书生有多喜欢,短短两个月不到,便对他那么不设防!!
万一,他忍不住,见色起意……
念头一出,张珉拳头握紧,捏得指骨“咯吱”响。
此时,他已然忘记,柔弱书生就是他自己,也忘记他们是三书六礼,正儿八经拜过天地,叩过明堂,谢过圣恩的合法夫妻。
*
次日。
叶瑾钿一觉醒来,棍棒果然已消失不见,伏倒的草也精神挺立,只剩一点儿被压折的痕迹。
她照例先看过水缸,有水便先做早膳,没水便先打水,理一理院中菜地,再出门买新鲜的肉回来吊着。
今日挑桶出门,恰好碰上换值的落影。
叶瑾钿觉得他颇有些眼熟:“你是……”
这种事情也瞒不过,落影便大大方方道:“右相门下护卫营的卫长之一,落影。我们在东山见过,还借过你们一匹马,记得吗?”
“原来是你们。”叶瑾钿恍然。
落影看她肩上担子,冲她伸手:“叶夫人是要挑水罢,我今日休沐,不用到相府干活,不急着走,可以替叶夫人挑水。”
“不用不用。”叶瑾钿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可是朝廷的官,她是民,这不合规矩。
落影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人也跳脱活泼,一脸喜气,眉头一耷拉下来,比刚出生的小狗崽都要惹人怜:“叶夫人,我们相爷说了,出门在外,要体恤生民。你们家一柔弱书生,一大病初愈之人,我们要是坐视不管,相爷会罚我们的。”
听到“我们”二字,身后几位终于把被书逼走的脑子拉回来,机灵道:“是呀,叶夫人不必客气。”
一群人围着她,愣是将担子挪走,脚步轻快地将水缸挑满。
未免做得太过明显,还有几户老弱病残孕家中的重活,他们也给包揽了。
就是——
姿态过于豪横,一时之间,旁观者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要入内劫掠,还是帮忙干活。
不少人都吓得房门紧闭,压根儿不敢探头探脑,生怕自己变成被猎鹰啄食的倒霉虫。
“真是多谢你们了。”叶瑾钿有点儿不好意思。
落影大手一挥:“小事情,叶夫人不必介怀,我们走了。”
几人并肩离开,迎着朝阳的方向而去,说说笑笑,背影还透着少年初成青年的跳脱。
叶瑾钿忽地发现,这群人好像也没传言中那样可怕。
她目送他们走出坊门,才转身去打铁铺,照例在门外先拢嘴嚷嚷一遍自己的过往,再呆上一阵,直到顺利与东家对视,打过招呼。
东家:“……”
怎会有人这么犟。
他扭头将铁片锤得“哐啷”响,不再看她。
叶瑾钿便摸出自己身上带的书,跑到屋后阴凉处,倚着一株杏花树慢慢翻阅。
未几,杏花树不远处有几位妇人与小娘子抱着木盆洗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