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心里淌下泪来,只想赠他们相爷一句话:令名非珉,而是判官罢。
手上那支笔不像用来写字,像用来夺他们命的!
叶瑾钿偶尔会觉得隔壁传来的读书声,颇有些古怪,好像带着要哭不哭的腔调一样。
真是奇怪,读得那么痛苦,为何还要请西席?
她将此事与自家夫君闲说,张珉说她听错了,指不定只是他们下值读书,还带着些许疲惫所致。
是么?
叶瑾钿有些疑惑。
可她也只是怕夫君明面上被雇用,背地里被欺负,所以在注意夫君动静时,顺带听了一耳朵。
实际如何,她还当真不太清楚。
次日再细听,读书声齐整、有力,一人之声可抵寻常书生十人之声,站在巷尾都听得清清楚楚。
唔,约莫真是她听错了罢。
叶瑾钿对旁人的事情也不太上心,知道他夫君没受欺负,便不再趴墙头细听,出门去各大铁铺寻生计。
只可惜,方圆十里以内,只得一家打铁铺。
打铁铺的东家看她是女流,又生得白净纤细,并不愿意收她。
“小娘子,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家做饭去罢。”露出一对油亮膀子的东家如是说。
打铁铺的伙计也发出几声隐忍的笑意,大概是怕她脸皮薄,不忍心笑,但又着实忍不住。
倒是只听了一耳朵的路人笑得更狂。
叶瑾钿知道世人心中自有成见,也不介怀,只是对东家言道:“我十二岁时,就曾给边军打过兵器,如今戍守北境的军队,十有二三还握着我打造的横刀……”
听她这么说,旁人笑得更厉害了。
东家也一副不愿意和小女娃计较的样子,将她撵出门。
叶瑾钿:“……”
对方根本不愿意听她把话说完,她就算有百般功绩,又有何用。
眼看夕阳将下,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归家。
临走之前,她回头再看一眼——
残旧的老房子里,如烈阳般的烘炉燃烧着,旁边的风箱一推一拉,膛口火苗星碎乱蹿。
就连挂在墙壁上的铁钳与打好的农具,都是那么亲切。
王四娘刚好推着装满春菊的车往这边来,见到她还吆喝一声:“叶小娘子。”
“四娘。”叶瑾钿快走几步,搭了一把手,替她推一会儿车。
王四娘得以喘上一口气,抬起袖子囫囵擦了一把汗,敲敲酸痛的手臂,一路与她闲话家常。
他们家的确是行走在市井坊闻最前端的人家,各路小道消息,随口就来。
什么谁家男人嘴馋,伙同几个酒肉朋友把家里的鸡烤烤吃掉,任由家中娘子污蔑旁人偷鸡;谁家婆母刁难新妇,却架不住儿子是个软耳朵,枕边风一吹就在老母亲面前当聋子;谁家夫妻面和心不和,鱼水更不和,各自红杏出墙也不和离……
一言蔽之:精彩。
叶瑾钿完全不知道,这条街上邻里的日子,原来过得这般不平淡。
说起各自红杏出墙那对小夫妻,王四娘才想起,自己拾掇起来的书,还没送到叶瑾钿手上。
“叶小娘子等等我,”她把推车往庭院一放,随便擦擦手便去将书抱来,塞进叶瑾钿怀里,“好好看。”
叶瑾钿:“……多谢,看完还你。”
王四娘不太在意地摆摆手:“不着急,你要是喜欢的话,留下也行。”
这玩意儿她也不能传家不是。
反正叶夫人出门前,还额外给他们家塞过一小块银,换这书绰绰有余。
“不过——”王四娘抱起车上菊花,凑近她耳边,小声劝诫,“你可别怪我啰嗦。这男人跟家里的孩子一样,脸上表露的未必就是心里所想,口是心非的时候多的是,咱得多哄哄。”
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