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转头往旁边高墙看,眼眸缓缓抬起。
下巴都没来得及往上挪一挪,就有一滴浓血“啪嗒”溅落,滴在泥地里。
路人亦惨叫一声,七手八脚将东西拢起来,脸色苍白地爬走。
滋水两岸商贾百姓,闻声探头,只见一仓皇狼狈的影子。
坏了,相府又出大事了!
高墙的巨木上,砍伐伸出墙外枝叶的府兵擦了一把鼻血,垂眸看上一眼:“欸,那蓝衣的谁,你东西掉了。”
路人已没入坊间。
府兵没办法,捞起衣摆将鼻子一擦,把斧头挂在腰间,替他捡起,向同僚打了个招呼,把东西交给巡警京师的左右武侯府兵,让他们把东西给人捎回去。
*
近晚,叶瑾钿便听到张珉找到新活计的好消息。
“我就说,夫君如此学识渊博,怎会没人欣赏。”她伸手给对方夹上一片煎蛋,卧在雪白的米饭上,“不过,隔壁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她有些好奇。
对方搬来倒是利落,但是那扇大门却从未打开过。
张珉将仅有的鸡蛋分开两半,夹回一半给她,试探说道:“好像是……相府门下的府兵小头头。”
叶瑾钿:“!!”
怕自己搞错,她多问一句:“哪位相爷府下?”
张珉:“右、右相?”
叶瑾钿捏紧筷子。
怎会是那位杀神府下的士卒!
他们身为相府的府兵,右相不给他们安排住处的么?
“娘子?”张珉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想过了,娘子的记忆迟早会恢复,与其完全藏着掖着,不如一步步让她与相府的人多接触。
说不准,娘子看清楚他们都是怎样的人之后,会改主意……的吧?
想起自己除了打仗、捉贼,什么都不擅长的属下,他也有些不太确定。
叶瑾钿回神,对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明亮瞳孔有睫毛暗影投落,将光线切割细碎,映衬出一片虚晃浮跃的光。
她总觉得那不定的浮光,如他此刻忐忑的内心。
“唔……没有不妥。”叶瑾钿下意识安抚人,寻思,要不自己先设法打探一二?
要是太过危险的话,她再劝夫君放弃这份活计。
张珉:“……”
娘子又开始哄人了。
水缸初初平复,又被风吹皱。
“当真?”他手指有些不安地搓动,“我、我已答应他们,从明日开始,每日申时正到申时末给他们教书。”他挤了挤自己的大眼睛,看向娘子眼睛,有几分可怜巴巴地说,“他们给的报酬丰厚,有这些钱,娘子就算不去打猎,也不怕没肉可吃了。”
他见娘子每日盘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心里就不太舒服。
有此借口,也好给家里添些进项。
夭寿。
他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自己都没处进补,还寻思养她呢。
叶瑾钿心里一软,什么都答应了。
“好,那就先试试看,要是他们不好伺候,我们就不干了,好不好?”
张珉点头:“好。”
*
翌日。
前往宅子前,张珉握着仗棍千叮嘱万吩咐:“娘子的命令,可都清楚了?”
正副卫长,五队正,十伙长齐声道:“清楚!要展现我们温和好伺候的一面,对待生民要笑,要主动帮忙挑水搬重物,无令不入室不扰民,不拿生民一草一木一粒米!”
除了要笑要挑水搬东西,那都是他们先前的军规了,怎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