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沉……
叶瑾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视野一片朦胧,隐约瞧见自己面前有人趴着。
那人不是阿娘。
她敢肯定。
她又闭眼,缓上一阵,等那股冲到咽喉与头顶的晕眩退去,才重新睁开眼,往面前人看去。
这一看,叶瑾钿吓得险些滚下床榻。
趴在她床榻边的是个男子!!
男子俊美,清雅,像早春枝头笼着晓雾的杏花,玉白皎洁。翘起的浓密睫毛承接淡金日光,像极了毛茸茸的花蕊,说一句占尽春光也不算过分。
可——
不管他怎么好看,他也是个男的啊!!
叶瑾钿嘴巴微微张开,抬手将自己的惊叫压下去,死死堵在唇边没让它出来。
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阿娘呢?是谁将她们母女俩绑架了么?
她转眸打量室内装潢,扫过青色的竹纹额帘与帷帐,描有孤城落日的竹屏,目光落在窗台一株淡黄的菖蒲上。
此地,倒是温馨得不像拐子会安排的住处。
头忽地刺痛一下,她抬手捂了捂,却摸到绑在脑袋上的两指宽布料。
“我这是怎么了?”
她心想,自己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怎么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将将别过的漠漠黄沙里。
当是时,苍茫暮色与孤烟高树倒退,她坐在摇摇晃晃的板车上,挨着阿娘肩膀,一路穿过浑浊薄雾笼罩的天地南去。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老车夫牙齿漏风的荒腔走板。
“边城沙丘古坟高——”
怎么一眨眼,她就到了这等雅致干净,不见黄沙的地方。
咬了咬牙,叶瑾钿不敢惊醒趴在床边沉睡的陌生男子,支起绵软的身体,悄悄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四处看看。
不料,她才挪动一下,原本酣睡在侧的人便霍然睁开眼,伸手将她袖子抓住,沙哑嗓子喊了一声:“甜甜!”
声音里透着几分仓皇。
叶瑾钿僵住,咬了咬嘴唇内侧,尖利的虎牙刺进肉里,有些微疼。这份微疼让她舒缓了僵直的动作,多少从容几分,清醒冷静了些。
他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小名?
她动作迟缓地转过脑袋,与一双焦急的眼眸对上。
“甜甜?”
男子有些愣神地看着她眼睛里透露的陌生打量。
这一转眼,叶瑾钿这才注意到,男子瞧着约莫二十出头,像一位刚行冠礼的青年。他身形修长,书生气很重,有一双很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以及透出些许苍白的薄嘴唇。
他套在身上的圆领袍似是匆匆穿上,布扣只压了一半,总有种随时蹦开的险境。
这样一个人,哪怕眼底青黑浓重,也是清风朗月,温文尔雅的柔弱书生模样。
他比这内室更不像拐子会有的水准。
那他——
到底是谁呢?
两人心中都涌现出几丝不安的猜测,一时无言相对。
“甜甜!我的乖乖!”
铜盆落在木架上的声音,将内室寂静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