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楼下长巷又经过一阵车轮吵嚷。
踏踏碌碌的声,如同车马行过。
闫禀玉租住的城中村,私楼拥挤,三层的卧室因争阳光而将窗开成四扇,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那窗户之上,漂浮着一道黑影,静止不动,形却向外,仿佛被那阵声响吸引住了一般。
车轮声隐没在夜色中,黑影旋身掠坐于窗台上,斜倚一道,看着像是背靠窗,手臂搭在膝上那样的恣意姿势。面向床,又是许久未移。
“七杀格女命,孤煞入正官,亲缘薄弱,正印藏杀。所谓性野难驯,寡情刚强,幸机敏聪慧,世浊道而守心音……”
“此女一身凛然正气,并不是天生自带的命格所致,似乎是有什么在滋养她的命运势三火……”
城市的夜并不空静,风声呜呼,时有车流划过。
隐隐约约似有人声私语,风一吹,又都散了,仿佛幻觉。
第二天,闫禀玉脚步漂浮面容如鬼一样去上班。
陈婷吓坏了,这青白面色,死气沉沉,怀疑她会猝死。
“友女,牙蔚今天休息,要不让她给你顶个班。”
闫禀玉进休息室,头沉重地磕在墙上,千万斤重一般,抬也难抬。
“不用……我还能坚持……坚持……”
这声,更有气无力了,陈婷担忧道:“你别有负担,反正你也常帮她。”
“不是这个原因……”闫禀玉说着,套上工作服,一步步挪到工位,艰难地昂首微笑。
恰好308的客人经过,她温声打招呼,“早上好冯先生。”
听到声,冯渐微晃眼吓了一跳,猛然顿步。再细看,发现之前那三火鼎盛的前台顶着一张黑眼圈死白色的鬼脸,这很不对劲。
“活珠子,去办续住。”
“哦。”活珠子拿了身份正办理续住,仍旧不敢近闫禀玉。
冯渐微得了机会,在前台边上观看那女生操作电脑。前台工作服上别扣名牌,他看到名字:闫禀玉。
印堂有晦,身沾阴气,看来是碰到脏东西了,绕是如此,这闫禀玉额肩三火不见孱弱,活珠子也不敢太过靠近她。
无因果,片叶不沾身,冯渐微没打算多管闲事,凭闫禀玉身上那火势,寻常鬼奈她不何。就算一时被压制,鬼最终也是无功而返的结果。
办理好续住,活珠子拿上身份证,和冯渐微离开酒店。
闫禀玉随后驼背丧脸,眼皮耷拉地趴桌上。
陈婷啧啧摇头,“何必呢你?”
“没事没事,晚上下班就能休息了。”闫禀玉没好意思说她的工作宗旨:得全勤!得领整月工资!得存钱买公寓!
——
出了酒店,冯渐微在路边找了家粉店,进去吃早餐。
两份卷粉,两杯豆浆,冯渐微和活珠子吃起来。
活珠子别看瘦弱,但十分能吃,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三两口吃完卷粉,又点一份。等待期间,他询问今天的行程,“家主,今晚还去盯黄家宅子吗?”
“嗯。”冯渐微口有食物,囫囵点头,“今晚你将追息蛊带上,看看黄尔仙那恶女跟她太公黄登池彻夜在谈什么事。”
“追息蛊?”卷粉上得快,活珠子埋头继续吃,心中转念。
那晚在龙胤花园黄宅,黄家只有高寿120岁的太爷黄登池在,不见小爷黄尔爻。家主黄尔仙深夜才坐车回来,脚步沉重,面有忧思。黄尔仙和黄登池碰面,在二层议事厅点了彻夜的灯。
南宁府黄家本就积家于阳宅风水阴宅堪舆,这黄家宅内也暗藏奥妙。活珠子曾听家主解析过,黄宅背靠灵龟山,坐望邕江,明堂有照,是极好的阳宅风水。黄家几代靠风水术吸财纳富,截了不少天地之灵,怕行事招摇像钦州府刘家那样遭反噬人丁萧条,而在宅基化用了七星阵,藏魂退煞隐命,以保子孙天年。
但宅内入户地面灯带,却做成了五亮一灭的升卦,意含步步高升,更何况大厅的主灯,也是如此布置。可谓是有权有财成风气,既要又要还要,妄图千秋。
因为七星阵藏魂退煞,活珠子命有半阴,所以无法靠近,即使借敕令纸人行事也不可。也正因如此,家主才动了追息蛊的主意。
南宁之行始于午现幻日,除了监查黄家,活珠子心中还藏有一事。他将食物解决完,娓娓说道:“家主,我发现了与起阴卦那晚相同的阴气。”
冯渐微喝着豆浆,还剩最后一口顾不上解决,扔开忙道:“在哪?”
“在三火身上。”因为三火鼎盛,活珠子就这样给闫禀玉现取了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