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钟离期的邀请吗?柳意绵想了很久都无法确定。
毕竟,女将军的路,不是谁都能走的,跟着她,真能有出路吗?
漱玉觉得没有,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所以她拒绝了。
可内心深处,柳意绵依旧蠢蠢欲动,当不知该往何处走时,有路就要去尝试,不是吗?
她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披上最厚的一件大麾,拿火折子点了盏油灯,拿纸笔开始涂涂画画,这是她犹豫不决时最爱做的事儿。
一个时辰后,心已经平静,而她也有了决断。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遇见钟离期这般能力卓越的人,定是要多多向她学习的。
而她身无长物,就该孜孜不倦抓住一切时机,充实自己。
得到柳意绵的回答后,出乎意料,钟离期只给了她一张关于北戎的残缺地图和几册兵书,让她自己没事就去研究。
除此之外,有空了会来教她强身健体,练习武术、射箭和马术。
日子也算过得充沛。
然而柳意绵果真不是学武的料子,学了半个月只学会了一点花架子,顶多一个人打两三个漱玉。
“算了,天命如此,你是当不成将领了,以后就给我当军师好了。”
钟离期最先放弃。
柳意绵红着脸,尴尬得想用脚趾抠出一间房子。
“不过该学的还是要学,等有机会我带你去出去实践一下。”
“什么时候?做什么?”这段时间钟离期早出晚归,一直在外侦测敌情,这是让她跟去的意思吗?
“很快了。”钟离期望着远处黛青山色,表情罕见阴沉,鹰一样的眸底暗色涌动,柳意绵看不懂。
只是平静的心湖被挑动,隐隐有些不安。
到了晚间,天气骤变,冷风呼啸不停,说是要下雪。
柳意绵得了消息,早早躲在厚厚的棉被里取暖,她体寒格外怕冷,漱玉便主动提出要陪她睡,两人抱在一起,总算暖和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柳意绵被一阵诡异的声音惊醒。
帐中炭盆早熄了,一丝火星子都瞧不见,稍一抬头,寒意便像蛇信子舔过后颈,冻得她立刻蜷缩回棉被中。
耳畔只有漱玉均匀的呼吸声,可方才她分明听见了其他声响——闷闷的、若有似无的震颤,顺着地脉爬进床榻,让她莫名恐慌。
置身黑暗中,心越来浮躁,她支起身子,发丝滑过棉枕,又落在了漱玉脸上,将她也弄醒了。
“怎么了,姑娘。”漱玉揉揉了惺忪的双眼,沙哑的问着。
“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我想出去看看。”柳意绵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去穿鞋。
漱玉几乎是弹坐起来,按住她肩头的手凉得刺骨:“姑娘听岔了,是北风在呼啸呢,快睡吧,别冻着了。”
“可我总觉着心慌。”
柳意绵被拉着躺了回去,眼睛虚虚一处,始终心神不宁。
漱玉还想安抚她,刚要开口,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地面的炭盆都跟着轻颤起来。
“真的有人来了,一定是出事了。”
柳意绵迅速下床,穿好衣裳出了营帐,漱玉根本来不及阻拦。
刚出营帐,一阵寒风裹着雪粒子往她身上扑,凉意霎时沁入到了骨子里,视线内,皆是白茫茫一片,原来雪已经这般厚了。
再抬头,雪地反射的冷白光芒中,赫然出现了一抹飞扬的鲜红。
“啾!”
马儿啾鸣一声,抬起前腿挥舞几下,在柳意绵身侧停稳。
钟离期深深凝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伸出手。
柳意绵心狠狠跳着,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尤其是,她看见不远处的天边,出现了点点红光,后来越来越红,她还听见了号角声。
那声音裹着凛冽雪原的呜咽,震得柳意绵后槽牙发酸。
终于,开战了。
马儿再次啾鸣,频频跺着马蹄,白雪被它踩成了烂泥,它鼻孔喘着粗气,似乎是在催促她。
柳意绵脑子一片空白,被蛊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她被拉上了马,朝着火光的方向奔去。
漱玉穿好衣服赶出来,只瞧见了一地的马蹄印,那串印子很快又被新雪覆盖了去。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霜雪覆盖了眼睫。
越靠近城墙,厮杀声越发震耳,这是柳意绵第一次直面战场,懵懂而来,不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