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沉默许久,半晌回道:“我答应你,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柳意绵躲回被子里,眸光寸寸冷寂,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瞬间对什么都没了指望。
*
原以为只是一场风寒。
未曾想这一病便是一月之久,药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柳意绵都开始怀疑自己得了绝症。
一开始她是真的心痛了,累了,迷茫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和慕容恪较劲儿,恃宠生娇,想封后想疯了,但她只是仓皇中拨开云雾,看到了并不美好的未来,现实而露骨。
她害怕了,无措了,若陈嬷嬷说的是真的,她该如何自处。
待伤心劲儿过去,为了孩子,她也想早些恢复,日日喝着苦药,忍着恶心多多用膳,不时还要下地走动走动……却始终收效见微。
直至慕容恪不知从哪求了一副药方,每隔两日用一副汤药,身子渐渐开始恢复,有了力气。
只是她隐隐约约觉着不对劲儿,那药腥味很重,恶心到想吐,慕容恪却次次守着,不论她反抗多激烈,都不准她吐出来。
“唔,将熏香灭了,难受。”
深夜被噩梦惊醒,柳意绵心口一阵恶心,喊人进门,却没人应声。
一刻钟后还是没人过来,柳意绵不得不撑着身子,拿茶水浇灭了熏香。
之后眼皮依然沉重,却睡不着了,躺久了身子还酸痛难耐,索性穿好衣裳去院中看看雪景。
行至长廊,没瞧见一盏灯,视线却并不暗淡,比珍珠还白的雪驱散了长夜的黑暗,竟亮如白昼,却有着白日不曾拥有的静谧安宁。
坐了约摸一刻钟,不远处忽然出现几道脚步声,接着响起宫女细细交谈声。
“唉,咱们贵妃娘娘真可怜,病了这么久都不见好……再不好,陛下就被任那狐狸精勾得死死的了。”
“嘘,小声些,若是被人听见就不好了,陛下严令禁口,不许提任嫔娘娘的事儿。”
任嫔?
这是何人?
柳意绵悄悄走近些,支起耳朵去听。
“不过话说回来,这任清雪以一身侍奉了两代君王,莫不是妲己娘娘转生了?”
“任清雪你竟不知?她可不是什么狐狸精转世,她不仅是当今陛下的前未婚妻,还是他难以忘怀的白月光呢。”
“竟有这等事?你还知道什么,快些说说.......”
两个宫女抱着汤婆子咬耳朵,说着藏了许久的皇室秘辛。
柳意绵这才知晓,原来慕容恪是有过婚约的,他和太医院院史之女任清雪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时间到了便会成亲。
只是世事难料,慕容恪被陷害入狱,母后全族被除,他也丢了太子之位,不得不假死逃离京城。
而任清雪被当时还是王爷的孝文帝强娶为侧妃,一对有情人至此生离。
“陛下是真心喜欢任嫔,这些日子不是来看咱们贵妃娘娘,便是去她宫里,日后宫中说不定她才是正经主子。当然,若是咱们娘娘康健了,也能凭着皇子皇女与她分庭抗礼。”
“哦,对了,你没发现吗,咱们娘娘虽不如任嫔貌美,可那双桃花眼和任嫔的,很是相似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贵妃娘娘是任嫔的.......”
替身。
柳意绵无声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回了房间。
许是今夜太安宁,听了这话儿心绪竟毫无波澜,哭不出来,也没有愤怒,只有胸腔传来淡淡的憋闷。
柳意绵在处理孝文帝后妃时便记住了任清雪这个名字,也记得她的长相,当真是姝色无双。
她轻易的在一堆画册里找出了任清雪的画像,对比着西洋镜中的自己,莫名笑了笑,笑颜生花,却有泪水滑入唇瓣,泯出苦涩。
柳意绵不是一眼惊艳的大美人,但她知道自己的眼睛生的好看,看人时光华闪烁,明媚如烈焰,很多人夸过她。
慕容恪也总爱盯着她的眼睛看,用一种深情且着迷的眼神,如今想起觉着有些可笑。
她还纳闷慕容恪当年为何从一堆女子中,独独选中了她,原来还存有这等晦暗心思。
柳意绵笑着笑着,突然剧烈咳嗽,眼泪沁出,湿透了面庞,直至咳出一摊黑血,嗓子眼的痒意才停歇。
黑血,她中毒了吗?
心蓦地被悬了起来。
次日天一亮,柳意绵打起精神,给远在蜀州的陈嬷嬷去了封信,请她进宫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