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继续放你精心准备的那些东西?”
“眶当。”
萧統手里的筷子掉了,他慌张转头,一对上她那双澄澈却透着清冷的眸子,他的心就是猛地一坠。
完了,她知道了……
“梓童!"他忙不迭要解释,“对不起,我…”他想说那个药对她身体绝对绝对没伤害,想说他不是憎恶她的孩子,只是担心她知道了会痛苦会伤心,会影响她日后的生活,才想在一切还能挽回之际提前解决了“池”。
可是话还没出口,她就已经转过了头,没再看他,而是对着另一边的萧或道:
“成亲前你曾向我承诺′永远珍我、重我、护我、爱我',如今你却想骗我、哄我、糊弄我?”
“我……"萧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他没做到承诺,不仅没有保护好她,还试图蒙骗她。“对不起,我错了。"他干脆利落的道歉认错,不管那么做的前提是什么,欺骗就是欺骗,错了就是错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的告诉你,以后绝对不会再有半点隐瞒。"他向她保证。
顾茉莉神色和缓了些,萧統若有所思的盯着萧或,他原来是和她这么相处的?
魏司旗低头用饭,嘴角不由自主想上翘,他拼命压住,连自己都不知道心里那股窃喜因何而来。
早膳很香,他却没心思细细品尝,感觉她的目光投了过来,他忍不住正襟危坐,莫名的紧张忐忑,仿若回到了小时候被先生抽查作业。然而预想中的责问并没有到来,她只是很温和的朝他笑了笑,便又垂下头继续用早膳了,对于萧統讨好式的夹菜视而不见。魏司旗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失落。她对他态度很好,他一方面庆幸,因为这代表他应该没有做错事,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亲疏远近的区别。他们在她心里的位置更亲近,所以她有气就发,有问题就说,摆脸色、语带挖苦,随意坦然的展露她的心情。
对他却始终有份保留,客气有余、亲密不足。他一下一下搅动着碗里的勺子,只觉那糊成一团的粥像极了他此刻纠结的内心。
几人各有思量,萧統和萧或觑着顾茉莉的神色,欲言又止,魏司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魂游天外,顾茉莉自顾自吃着可口的早膳,屋内再次静了下来。直到屋外传来一声通禀:
“娘娘,徐老来了。”
这话一出,三个男人同时一震。萧統眼神闪烁,想起那日威胁那老头的情景,突然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再要一份哑药,直接毒哑了他,省得他再说出什么来魏司旗面露紧张,第一个念头便是"一壶酒是不是送少了?”他应该多送几壶的,不然他若是反悔了怎么办。萧或反而很淡定,刚才他已经说了,只要她想知道,他一定全部都如实告诉她,所以徐老说不说都不重要了。
顾茉莉扫过三人,扬声对外面道:“快请。”脾气很大的老头脸色很臭的走了进来,一见屋里几人,顿时脸拉得更长,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不知对着谁。
魏司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反观萧統却没那个自觉,看向老头时眼里尤带着警告,似乎在告诫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该清楚。徐老面色难看,又顾忌着什么没有言语。顾茉莉刚要开口,萧或已经站起身,笑着引他到位置上,态度和煦,没有丝毫架子。“您老用过早膳吗,要不要先在这用点?”“……不用。”
还是那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身份高贵却一团和气的萧或,饶是徐老再生气,也不好再板着个脸。
他看了看萧或,又看了看守在门边的上珠,心下不由感叹:当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下人,这做派真是一脉相承。
怪不得是他夺了天下呢。
他在心底呵呵冷笑,对着某个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家伙。“给老先生上茶。“顾茉莉一边吩咐,一边走到窗边榻前坐下。徐老的神色又好了点,等茶上来,看清是雨前龙井,不禁彻底云销雨霁。茶叶有很多药用功效,但不同的茶叶互有差异,雨前龙井就是对如他这般的老年人最为适宜的一种茶叶。
因为它甘寒无毒,鲜香味醇,“得先春之气,寒而不烈,消而不峻”,对祛病延年会有一定的作用。
用不用心,便是体现在这些小细节上。
他没急着喝茶,而是一躬身表示敬意后,坐到榻前小凳上,手托着脉枕弯腰示意,“夫人,请伸手。”
“有劳。"顾茉莉将手搭上,表情轻松,其余人却都或多或少有些紧绷,就连萧或也不例外。
他担心她的身体。
这种担心随着徐老诊脉的时间渐长,眉头渐渐皱紧而愈发增强。难道哪里不对?
他尚且还能忍耐,想让老大夫诊得更仔细些,萧統却已急躁的发问:“怎么了,说话!”
“徐老是慢性子。"魏司旗打哈哈,“顾姑娘早膳还没用完,要不还是等会再诊脉吧?”
显然是想私底下再问徐老,不想当着顾茉莉的面说,以免让她产生忧虑。萧或看向顾茉莉,她莹白的侧脸安静恬然,并不见焦躁、不安,对于徐老的异常和萧統与魏司旗两人或急切或掩饰的态度恍若未觉,只静静的坐着。他不禁有些恍惚。
他的小妻子好像从见面开始便是这般,淡定的、从容的,也虚无缥缈着。落入水中时,她能冷静的意识到下水救她之人的不轨意图,宁愿自沉,也不给对方机会。即便第一次进宫被为难,她也只是说“累”,而不是“害怕”。第一次直面权势的小姑娘,对它的力量没有渴望,没有畏惧,而是一种淡淡的厌倦。
在府中遭遇鹰王攻击,衣襟脏了,见了他她却还是笑着的,不说哭哭啼啼,连一分失措都无。
波折过后重逢,不曾责怪、怨怼,态度一如从前,让他都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好似中间那段时间不存在,他们从未分开过。哪怕是察觉到他和萧統有意在隐瞒着什么,态度也是淡淡的,并不见多少动怒。
是她天生情感淡,还是……
她根本不在乎?
萧或眼睫颤了颤,一时竞是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那边萧統已经忍不住想拔剑了,这老头,在这里装什么深沉!他上前一步正欲动作,顾茉莉掀眸朝他看了一眼,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却令萧統瞬间止住步伐,下意识便是道歉。
“对不起梓童……”
魏司旗诧异,他刚才只顾着盯着徐老了,并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还兀自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又道起歉了?
萧或的手却是一紧,敏锐的察觉到事情好像与他以为的并不一样。他以为是萧統将她强留宫中,在两人的相处过程中萧統才是强势的那方,顾茉莉只是被动承受。
可现在他发现他似乎错了。
萧統在看她的眼色,而且对她的情绪异常敏感,一旦发觉不对,立马道歉。不经过思考,没有犹豫,仿佛早已成为身体本能的一种反应。暴戾恣睢?任意妄为?
他只看到了一匹没有了利爪与獠牙的孤狼。他不由想到他的退走江南。
之前还在奇怪,他应当不是那种不战而逃的性子,岂会甘愿让出京城,狼狈的逃往南方?
如果不是有确切消息,亲眼见证了往南去的队伍,他还一度怀疑是他故布的疑阵,就为了请他入瓮。
可是如今看来,或许不是他想逃,而是他看出了有人想让他逃。那陆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