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赢愔的小道消息属实,那就意味着,姬螓便是大虞朝的王姬。如今的虞天子后宫三千,王子王姬更是有近百号。若姬螓真的是王姬,那么她入巫神宫......
云胜男偷觑了玉公子一眼,只是对方面上永远都带着那张青玉面具,她实在很难窥见对方的脸色。
不过想起姬螓所说,她入巫神宫是为了成为大巫,予一人自由。如果说她是为了自己的兄长九王子而来,一切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普天之下能有权利释放被关押在禁宫中的九王子,非巫神宫的大巫莫属。
“你在看什么?”玉公子捕捉到云胜男小心翼翼的目光,忽然开口询问道。
惊觉自己方才在无意间勘破了一桩王族隐秘的云胜男只觉得背上开始冒冷汗了。
根据她多年的看小说经验来说,一般小配角知道了皇族辛秘,大概就是快领盒饭的前奏。
听到玉公子的问话,她下意识想撇清干系,忙摇头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看,什么都不知道。”
玉公子闻言,盯着云胜男看了片刻,像是看出什么来,忽然就笑了:“我知道这簪子是你的。”
云胜男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来了来了,配角要提前下线的剧情来了。她自忖虽然自己功夫不弱,但是和玄甲比起来恐怕还是有所不及。
“姬螓她自幼生性孤僻,并没有什么合得来的朋友。她肯拿着你的簪子来找我,可见她对你是很在意的。”玉公子温和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抚平了云胜男心底的不安。
“原来如此。”云胜男松了口气,听到玉公子的话,忽又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玉簪是我的?你以前应该也没见过。”
她记得原主对这玉簪十分看重,一直小心珍藏,也就只有赢愔和与她同住的姬螓看见过。
玉公子瞥了一眼铜簋中玉簪雕的柃木樨,想起少女贴身亵衣绣的也是这一种花样,因此当姬螓带着那玉簪来时他便已经猜到这簪子的主人是谁。
他下意识望向面前少女娇艳如花的脸,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能清晰地看见对方如蝶翼般微颤的睫毛和优美如花瓣的唇。
少女的唇色是如野蔷薇般的嫩红,瓷釉般细腻的白色肌肤间又透出浅浅绯色,精致绝艳如同画中谪仙。
玉公子罕见地有些词穷,顿了片刻才干咳一声,别过头解释道:“这发簪上雕的柃木樨是简国特有的花,深受简国人喜爱。你自简国而来,玄甲又告诉过我这两日姬螓与你走得较近,因此这簪子的主人也不难猜出。”
云胜男恍然点头:“原来如此,玉公子当真是细致入微。对了,这断掉的的簪子泡在水里是要做什么?”
玉公子耐心道:“简国的玉多为硬玉,修复之前需先将其软化。我用荸荠和通木与玉簪放在一起煮上一夜,明日再辅以明矾、蟾酥等便可将玉质软化,便于修复。”
云胜男心中一松,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玉公子果然博学,我母亲的簪子交付给你,我很放心。”
玉公子瞟了一眼她胸前那一片金色羽毛绣纹:“你如今是一羽祭巫,日后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眼下你还是先去把《大韶》学完吧。”
云胜男默了一瞬,老老实实地坐回去继续翻看那卷竹简。
正看着,忽觉前头有一道阴影投下来。
她抬头,就看到玉公子站在桌案前,用拨镫轻轻拨动灯芯,细致地将灯芯上附着的油垢刮下,那青铜灯盏间的灯光果然也跟着明亮了许多。
昏黄的灯光穿过青玉面具的眼洞落在面具之后的那双瞳眸间,让她窥见了那双宛如墨翡的深邃眼眸,烛光穿透青玉面具,在那双墨瞳中印出一抹浅绿。
藏在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睛如同摄魂心魄的黑洞,似乎就连光也无法从中逃逸。
云胜男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小声地询问:“玉公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玉公子挑灯的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优雅从容:“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云胜男‘嗯’了一声,板着指头数道:“第一次见面,你给我送了食物,第二次见面,你又帮我遮掩了我违背宵禁的过失,还肯教我认字。而且......”
说着,她轻轻咬着下唇,垂眸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已经空了的巫药瓶,声音越来越低:“而且,赢荛也是你请来帮我治伤的吧?”
玉公子看着她掌心的药瓶,没有否认,只是笑道:“赢荛倒是守信,给你的是她炼得最好的巫药。至于为什么我会对你好,如果我说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呢?”
云胜男默默地收回药瓶:“这我倒不怀疑。”
但是玉公子对她的好,显然超出了某种界限。
难道是......
云胜男的表情一僵,因为她这张脸?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得不承认,妘昭的确生得美貌。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玉公子有些好笑地放下拨镫,“我对你好不需要理由。我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云胜男用手托腮,好吧,很多事情也的确是说不出个缘由来的。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玉公子就会觉得很亲切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