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儿进来续茶,回道:“我听小丫头说两人早就过来,还在平儿房里坐过一会子。
后来宝二爷房里来人传话,看样子急急慌慌的,两人就赶紧回去,听着好像宝二爷闹事呢。”
迎春等人听到这话,想到方才宝玉要进荣庆堂,被林之孝家的拦在门口。
宝玉被老太太骄纵惯了,从没有过这等挫折,心中自然极不自在,即便回去发脾气,也不算奇怪。
却不知闹出什么大事,连袭人和麝月都这等慌张,急匆匆赶回去料理?
王熙凤对迎春说道:“还是二妹妹比我本事,偌大东府被你整治妥妥当当,从没传出什么闲话。
不像这边西府,人口多,事情多,纠葛多,我每日操心到脑壳疼,偏一个宝玉还最不省心。
府上下人见主子爷们都松垮,他们岂有不松了心劲,乱了规矩,管束起来愈发凌乱。”
王熙凤对丰儿说道:“你去宝玉房里瞧瞧,到底他们闹什么事,赶紧来回我,可别捅出篓子。”
在座的迎春、鸳鸯等都是聪明人,听出王熙凤话里意思厉害,只怕不会由着宝玉胡来。
鸳鸯自王夫人向贾母讨自己,要给儿子宝玉做小老婆,心里便恨死这母子两个。
加之宝玉言语轻佻自恋,心思龌龊俗气,让她极看不上,她那里会管宝玉被人整治。
迎春虽心思温和善良,也算从小看着宝玉长大,倒不会刻意旁观他被人为难。
但每人心中皆有轻重,迎春满心都是兄弟贾琮,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事,比自己兄弟更加要紧。
今日自己琮弟纳房收人,正在荣庆堂拜行家礼,宝玉却不顾礼数生事,就是不给自己兄弟脸面。
迎春心中对兄弟护短,也早察觉宝玉对自己琮弟不善,岂有不对宝玉着恼。
况且王熙凤方才那些话,句句都说在道理上,如今西府由王熙凤管家,她自然不会多嘴。
……
荣国府,宝玉院。
袭人和麝月得小丫鬟报信,也顾不上等平儿回来,便急匆匆回宝玉院里。
路上袭人问事情经过,小丫鬟将宝玉闹事缘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宝玉居然进不得荣庆堂,那可是破天荒的事儿,哪里能瞒得住人。
他被彩云死拽着回自己院子,还没到一刻钟时间,窝囊丑事已在府上传开。
那小丫鬟虽没听彩云说起,但她给袭人麝月传话途中,便听好几起人窃窃私语,以为笑谈。
麝月皱眉说道:“二爷怎也不灵醒些,上回已碰了钉子,这回又上赶着去踩坑,白白让人奚落。”
袭人说道:“这会子就别说丧气话了,赶紧回去把事情摁住,不然传到太太耳里,还不知会怎么样。”
麝月听了也不说话,只觉得这事哪里还摁得住,从今以后,西府地界愈发不好呆了。
她心里不仅生出担忧,要是宝二爷被挤兑回东路院,那一亩三分的地界里,太太可是说一不二。
自从那次她被王夫人训斥,隐隐觉得并不止她和袭人几句闲话,必定还有其他由头。
麝月虽想不到是什么事情,总之自己眼前之难,多半不小于小红当初。
要是真跟二爷搬回东路院,到时太太整治自己,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两人急匆匆回来,刚才跨入院门,便听正房噼里啪啦砸东西声响,还有彩云哀求劝阻的话语。
袭人小步跑进房间,满目狼藉一片,桌上笔墨纸砚丢得满地都是,桌椅板凳皆东倒西歪。
博古架上的摆设玩意儿,也被宝玉砸掉大半,地上都是残渣碎片,倒像是刚被抄家一般。
袭人上前拉住宝玉,劝道:“二爷,你生气便生气,干嘛拿这些物件糟践,闹出动静又要惹闲话。”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粉红剔透碎片,心疼说道:“屋里摆设都是值钱货,每件都值我们几年月钱。
这对玛瑙盘子原先是老太太房里的,二爷见了喜欢便哀求讨来,如今一气都砸碎。
要是老太太问起,我们都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要是又被人寻出不是,这日子便更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