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值盛夏,她衣着也偏明丽轻柔。
上身穿浅紫刺绣镶边粉色对襟褙子,内穿淡黄色抹胸,下身穿粉色长裙,愈发显得身姿婀娜,体态姣好。
丫鬟金钏儿坐在她身边,正帮着宝钗整理刺绣的丝线。
屋内西窗的窗棂半撑着,温热阳光照在靠窗书案上,那案上摆着一张斗方,墨迹新鲜,看出是新写不久。
那字迹虽难脱女儿家娟秀,但字体结构匀称,笔力柔中带刚,颇具功底,想来不少功夫习练揣摩。
斗方上写的正是贾琮那首旧词,满江红金陵怀古。
自从那日贾琮进士及第,御街夸官的轶事传来,宝钗知道进士夸官路上,这首满江红金陵怀古,被路人传唱不息。
她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因这首词是贾琮两年前在金陵所写,当时是写了斗方装裱,送给自己做回礼。
宝钗知道这首词,她是第一个知晓,之后才渐渐流传开来。
她对贾琮的日常琐事,都十分关注,知道他这些年也写字送人,有抄佛经,有抄诗经,还有那首脍炙人口的西江月。
唯独这首金陵怀古,却从没听说他写了送人,自己手上这幅字,必定是这首满江红唯一真迹。
这让宝钗对这幅字更加爱逾珍宝,日常天阴潮湿之时,她都要亲自取下收藏,生怕受了潮气损耗。
这些日子更是起了兴致,每日只要得空,便临摹贾琮的字体,打发时光,怡然自乐。
……
正在整理丝线的金钏儿,俏脸秀丽,气色生韵,她自从跟了宝钗,日子过得安稳,她自己也心满意足。
她看了眼专心刺绣的宝钗,一双明眸微微流转。
说道:“姑娘,我前几日听晴雯说,三爷自从封了翰林学士,已得了吏部诏书,现下每日都要早朝听政。
你说三爷这才多大年纪,他的官越做越顺当,将来可是更不得了了。”
宝钗手中针线不停,微微一笑,说道:“琮兄弟做官顺当,又不是稀罕事,这两年宫中到府上宣旨,都不知多少回了。”
她突然停下针线,意味深长看了金钏一眼,笑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了,老是提到琮兄弟。
我知道你心里稀罕他,要不我就成全一下,把你送了给他,让你一心伺候他,岂不是好。”
金钏听了宝钗这话,心中乱跳,俏脸一阵发烧。
半晌才说道:“姑娘又取笑我,我可没那个命,更不会痴心妄想,我一心跟着姑娘,那才是正经。”
宝钗听她说的认真,心中微微萌动,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说道:“那以后就都跟我,我们都在一起就好。”
金钏说道:“我被三爷救了性命,跟着姑娘这两年,才知道什么叫好日子。
我如今什么都不想,就想着姑娘这样好,将来要有好报,得个最稳妥的归宿。”
宝钗见金钏说到最后,目光中笑意盈盈,似乎有所指,
她想到自己的心事,贴身服侍的金钏,自然一清二楚。
宝钗脸色发红,微微嗔道:“好端端的闲聊,你怎么又说起疯话了。”
……
当初宝钗把金钏要来做丫鬟,薛姨妈并不太赞成。
因为金钏和自己姐姐,嫌隙已深,自己女儿却要来做丫鬟,岂不是让自己姐姐没脸。
后来也不知女儿和姐姐说了什么话,这事竟然风平浪静过去了。
但即便如此,薛姨妈也没把金钏当心腹丫鬟,只当女儿找个丫头,日常多个人作伴解闷儿。
可是过去一段时间,薛姨妈发现金钏性子伶俐,做事麻利,手脚勤快,果然是个好丫鬟。
更难得的地方,她对女儿忠心耿耿,一举一动,都替自己女儿着想,竟比从小养大的莺儿,还要贴心几分。
后来,自己姐姐遇到女儿和琮哥儿有亲昵之举,便诬赖女儿和他有染,差点就要毁了女儿的名节。
还是薛姨妈低头向姐姐服软,才让姐姐息了把事情闹大的念头。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虽然两姊妹表面上依旧和睦,其实内心已深有隔阂。
也从那时候开始,原本和姐姐有仇隙的金钏,才被薛姨妈看成自家心腹丫鬟,日常待她也大为改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