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这话一说,堂中这些贵妇都是精明人,哪里不知道其中意思。
这二太太说的好听,让威远伯给我们见礼,其实是让人来救她宝贝儿子。
小红声音翠爽动听:“二太太,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过如今才刚开席,总要半个时辰才好得空吧。”
堂外宝玉早已跪得脸色惨白,浑身是汗,一双膝盖如同针扎,已渐渐失去知觉,心中百般艰难,一腔悲楚难以言喻。
此时听了小红动听灵巧的嗓音,却如同听了最讽刺的嘲弄,心中愤恨无比。
贾琮这劳什子只顾喝酒应酬,玩弄他的仕途经济之道,竟不顾自己死活,真是岂有此理!
他想到自己竟还要煎熬半个时辰,不如死了干净,省得作践自己一身清白,心中愈发气怒攻心,一阵天旋地转……
……
伯爵府,黛玉院。
书房之中,焚香袅袅,书卷半阖,棋坪空幽,帷幔迎风。
黛玉正伏案执笔,秀腕展动,锋毫流畅,正专心写些什么。
紫鹃端了一杯暖茶进来,侧着头看了一眼,问道:“姑娘这是又在作诗吗?”
黛玉一笑,说道:“哪里是作诗,是给父亲写信呢,告诉他三哥哥中了榜眼,封了翰林学士,父亲知道一定高兴。”
紫鹃笑道:“那是自然的,林老爷当初也是科场得意,他和三爷一样出色,也做过一甲进士。”
黛玉笑道:“父亲当年科场得意,进士及第之后,被封七品翰林编修,读书人之中已算光彩夺目之事。
没想到三哥哥竟然还要厉害,比起父亲不仅更进一步,中了一甲榜眼,还封了五品翰林侍讲学士。
我们林家也算书香门第,我自小就听父亲讲士林典故,却也从没听过十五岁的翰林学士,三哥哥当真了得。”
紫鹃见自己姑娘脸上欣喜自豪,似乎都掩盖不住的样子,想笑又忍住笑意,说道:“姑娘,林老爷中了探,三爷中了榜眼,两个人都做了翰林。
这个也算是青出于蓝,相得益彰,姑娘,书本上的话是这么说的吧?”
黛玉听了相得益彰的字眼,俏脸微微一红,心口颤动,微嗔说道:“笨丫头,平时也不多读些书,怎么乱用起成语来。”
紫鹃笑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但看到姑娘这么得意,但却知这次并没乱用成语。”
黛玉脸色红润,笑而不语,写完了最后几笔,又拿着仔细看了一眼,便迭好信纸装入信封。
黛玉有些出神,被紫鹃的刚才的话,惹得有些心意靡乱,许久才叹了口气。
她将信封交给紫鹃,说道:“我才不听你瞎说,你帮我把信寄出去,看着天光时辰,三哥哥多半从西府回来了,左右无事,我过去逛逛。”
……
伯爵府,贾琮院。
贾琮在西府应酬过一众祝客,又去荣庆堂见礼,此时堂口已不见宝玉,听小红说宝玉跪晕过去,早被人抬走……
等他返回东府时,日头已微微西垂,漫天都是粉红明艳的霞光。
他刚走近自己院子,远看到迎春正让两个婆子,抬着一口红漆木箱,进了院子堂屋之中。
贾琮跟着进了堂屋,问道:“二姐姐,哪里来的箱子?”
迎春笑道:“这是甄三姑娘让人送来的,是给琮弟进士及第、官封翰林的贺礼。”
贾琮听了微微一愣,上前打开箱子,见里面摆放整整齐齐各式礼物。
除了常用的上等文房四宝,还有精美的书房古玩,另外就是一些衣袍鞋袜,每件东西都样式妥帖,手工精巧,看着不像是仓促准备的。
迎春拿起一双黑绒厚底软靴,见那靴子针脚细密,靴帮绣着祥云纹,平添华丽雅致,颇见心思。
笑道:“琮弟,这双靴子手工真好,可是下了功夫的,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出来的。
虽说都知道琮弟今番必要高中,但要置办这样的礼物,也要提前许多日子操持,才会来得及今日送来。
自甄姑娘来了神京,上回大老爷过世,她因也背着重孝,自己不得上门,便两次遣人上门拜祭。
这半年以来,琮弟每次有荣盛之喜,她总是礼数不缺,甄姑娘对你挺有心的。”
贾琮听了迎春这话,想到甄芳青的贴身丫鬟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