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友是嘉昭十三年二甲进士出身,才华出众,出身寒门,生性凌厉,嫉恶如仇。
让这种刺头来办这件事,不要说是国公府,就算是王府,依着刘书友的性子,他也不会嘴下留情。
此刻,刘书友凌厉森严的话语,像是尖刀利戟一般,直往贾政心口上戳,先是脸色煞白,之后便气得一片紫涨,脸上已有些扭曲的恐怖。
而一旁的宝玉,早被刘书友一番话吓傻了,自己不过的家里说的话,怎麽皇上和宗人府都知道了。
宝玉看着贾政即将爆发的表情,心中生出无比恐惧,想要落荒而逃,但是双腿发软,似乎都迈不动腿。
……
刘书友将手中的宗人府斥书递给贾政,冷冷说道:「贾大人是工部老官,本官总要留下体面,这斥书我就不再念一遍,请大人收讫。」
贾政诚惶诚恐接过斥书,羞愧说道:「家门不幸,生出这等逆子,辱及圣驾,贾政难辞其咎,罪该万死。」
刘书友淡淡说道:「子孙无德,祸及家门,这种事情还少吗,还请贾大人对令郎严加管教,防患未然,本官回去也好交差。」
刘书友说完话,却并不离去,却坐了下来,端起丫鬟刚上的香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贾政毕竟当了十几年的官,又看到荣禧堂门口,那两个侍立的宗人府带刀军卒,哪里还不知道刘书友的意思。
他跺脚喊道:「林之孝进来!」
林之孝是荣国府老奴,平时见识过不少场面,宗人府外官进了荣禧堂,眼看着就不是小事,因此他一直都守在堂外。
听到贾政喊他便急忙进入堂中,贾政神色怒不可遏,说道:「立即拿春凳丶绳索丶家杖,封了荣禧堂左右。
要是有人敢向老太太报信,我就拿了他全家打死,也包括你林之孝,快去!」
林之孝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本来遇到老爷要教训宝二爷,按惯例都是老爷还没动手,就有人去给老太太报信。
每次都是宝二爷受点皮肉之苦,并无大碍,老太太正好赶到救场。
林之孝这样做管家奴才的,既得了老太太的好,又顾忌老爷教子的体面,还能让宝二爷少挨些揍。
这种套路林之孝早就玩得很溜,可今天的情形却大不一样。
林之孝刚才在堂外听得清楚,那宗人府的官说宝二爷言语辱及太上皇。
对于林之孝这样的人来说,太上皇就是高不可攀的神祗,宝二爷这可是犯了死罪,他哪里还敢在这上面搞鬼。
况且老爷刚才说得狠心,谁要报信,全家都要打死,包括他林之孝,这让他更不敢去瞎掺和。
……
宝玉此刻已吓得浑身冷汗,但是父亲和宗人府的官儿在场,他连动都不敢动,一时之间虽然还能站着,但内里似乎心胆俱裂。
没过一会儿,便有小厮拿了家伙过来,贾政命小厮将宝玉在春凳上绑了,自己抢过家杖,抡圆了就往宝玉臀部抽去。
此时贾政甚至忘了还有刘书友在场,心中盘旋的都是儿子言语侮辱上皇的祸事,连带着翻腾起往日对儿子的失望。
宝玉自小被老太太和太太宠溺,自己多方管教,都如同隔靴搔痒,纵得他每日沉迷后宅,富贵懒惰,不读诗书,荒废岁月。
和他同年的贾琮,不仅科场得意,还能靠一己之力建功立业,可宝玉读书六七年,连四书都还背不全,还整日不知天高地厚,满口胡言。
自己养了这样的废物儿子,活着都没了生趣。
贾政心中越想越气,手中的板子也就毫不吝啬气力,一板接着一板的狠心抽打。
荣禧堂中传出一声声抽打臀肉的古怪声音,夹杂着宝玉撕心裂肺的惨叫,往日尊荣华贵的荣禧堂,透着一股残忍讽刺的意味。
如果先荣国公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因子孙纨絝,而气得一脚踢开棺材板。
林之孝在站在堂外,听到堂中撕心裂肺的动静,心中止不住心惊肉跳,吓得满头大汗。
而堂中那位宗人府五品经历刘书友,似乎对眼前震天响的抽挞和惨叫,置若罔闻,连脸色都没动一下,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香茶。
一个文官能狠成他这样,也算是很少见了。
宝玉挨了贾政十几下,惨叫的声音都小了,打了三十几下已昏死过去,臀部的白绫薄绸里裤,已被浸透成血红一片。
堂外的林之孝已看得双腿发软,要是自己看着宝二爷被打死,事后被老太太知道,自己一家也要没命。
如今那里还顾得上贾政的威胁,咬牙让心腹小厮赶紧去荣庆堂报信,自己跌跌撞撞冲进去,一把抓住贾政手中的家杖。
说道:「老爷,不能再打了,宝二爷快没气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让老太太知道,老奴我也活不成了。」
贾政喊道:「都是你们平时一味骄纵,才让他如此无法无天,真有一日杀父弑君,大家照样都不用活,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