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正阳之事了结,金陵水监司大案收尾,贾琮今天也离开了金陵。
原先派到沿江各各州,包括张五丶吴麦荞等中车司干员,也都返回金陵。
许七娘和邹敏儿共事一场,从贾琮口中得知,她葬在覆舟山,今天带了吴麦荞一起来拜祭。
两人到了邹敏儿的坟前,发现旁边还有另外一座坟丘,看那墓碑的文字,是邹敏儿母亲的坟墓。
两座坟茔都清扫得十分乾净,坟头边角不见一根杂草,必定是最近几天,有人过来扫墓祭奠过。
邹夫人的墓碑前,甚至还放着一把色泽红艳丶形似乎百合的鲜花,虽然花叶已枯萎大半,但必定最近几天才摆在墓前。
吴麦荞看着两座乾净整洁的坟墓,叹道:「威远伯还真是个痴情种子,离开金陵之前,还不忘给邹姑娘扫墓祭奠。」
邹敏儿在清音阁遇刺身亡,消息早就已传遍金陵,而关于她和威远伯贾琮的相好韵事,也作为香艳的谈资在市井流传。
吴麦荞这样的年轻姑娘,对这种郎才女貌,一双两好,悲剧收场的故事,最是关注新奇,津津乐道,更何况还是两个自己都熟悉的人。
所以,她见这两座坟墓清扫如新,坟前还有鲜花,便遐想出贾琮远行在即,不忘给心爱的亡故女伴扫墓,诸如此类的缠绵情节。
许七娘似乎没有吴麦荞那样的少女情怀。
她对邹敏儿母女的坟墓清扫一新,倒是不太在意,唯独对邹夫人坟前的鲜花,目不转睛的仔细打量。
她指着邹夫人墓碑前的鲜花,说道:「麦荞,你知道这是什麽花吗?」
吴麦荞歪着头打量了一眼,说道:「这花红艳艳的,倒是很好看,是什麽花我就不知道,不过威远伯算有心了,扫墓还会在坟前祭花。」
许七娘目光闪动,说道:「这叫宜男草,在江南之地,妇人期盼生男,便会在卧房中摆放此花,可求祥兆。
宜男草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萱草花。」
吴麦荞听得一脸稀罕,笑道:「这明明是花,却叫了草的名字,而且还不止一个名字,真是有趣,许掌柜竟然还精通花草的学问。」
许七娘说道:「我倒不是特别精通花草,只是熟知这种萱草,我是湖州武康人,在我们老家便是三岁孩童,都知道这种萱草。」
吴麦荞听得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许七娘看着邹夫人坟前枯萎的萱草,说道:「那是因为武康在前唐出了一位大诗人,留下首游子行的古诗。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亲倚门望,不见萱草花。
这首古诗在武康街知巷闻,几乎人人会背诵。」
吴麦荞听得一头雾水,她出身贫苦之家,些许认得一些字,已算难得,什麽诗词之类,却是一窍不通。
许七娘突然给她念起诗来,她更是听得莫名其妙,根本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麽。
许七娘似乎只是闲谈,并没有和吴麦荞继续说下去,只是在给邹敏儿焚烧纸钱时,看着她的墓碑微微出神。
她心中还有话并没和吴麦荞讲,在江南之地,萱草花有慈母亲恩之意,都是子女用来进奉慈母高堂。
贾琮就算和邹敏儿痴爱情重,他在给邹敏儿上坟时,顺便给邹夫人的坟墓清扫,这些都可以理解。
但他绝对不可能在邹夫人坟前摆放萱草花。
这世上会这样做的人,只有邹夫人唯一的子女邹敏儿,但是邹敏儿早就清音阁遇刺身亡,坟墓就在眼前。
许七娘望着邹敏儿的墓碑,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
姑苏,和光坊。
这是姑苏城内一个普通坊市,紧挨着核心坊区,环境安稳,闹中取静。
贾琮在坊中古香古色的街巷中穿行。
他今天上午刚到了姑苏,就让江流带着九个火枪亲卫,先在城内客栈安顿。
自己一个人去邹敏儿的居所探望。
邹敏儿在姑苏的住所,是贾琮让鑫春号姑苏分店在城内特别安置的。
考虑到邹敏儿特殊的身份,她的住所不能过于车马喧闹,还要便于日常便利,也要便于鑫春号分店就近关照。
宅院内一应用度物品,他都嘱咐主理姑苏分号的王德全,在姑苏城内选最好的采购设置。
几天前贾琮见邹敏儿伤势基本痊愈,车马劳顿已无大碍。
便派了总店得力的人手,将邹敏儿和龄官先送到姑苏安置。
张友朋见邹敏儿伤势已痊,也正想返回神京,贾琮便请他路过扬州,给身体有恙的林如海诊治。
张友朋不仅一口应承,而且医者仁术,即日启程前往扬州。
贾琮心中大喜,也算了结一桩心事,回京之后告知黛玉,也好让她安心。
……
贾琮穿街过巷走了许久,进了一条小巷,在巷底一所别致的小院门口停下,轻轻扣动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