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看了一眼鸳鸯,对贾母说道:「老太太,鸳鸯姐姐说的这事,问一下二姐姐就清楚了,据我看这本就是极平常的事。
这些年三哥哥的衣服鞋子,大都是二姐姐做的,二姐姐有时候乏了,让她房中的司棋丶绣橘等丫头帮着做,也是常有的事。
去年寒衣节,我就做了双绸面软靴给三哥哥做礼,那鞋底还是侍书帮我纳的,所以这样的事,在家里再平常不过。
鸳鸯姐姐只是顾及二姐姐还在病中,才帮着做三哥哥的靴子,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怎麽就有金家嫂子说的那样离谱,如果这样都能算回事,二姐姐和我房里的丫鬟,岂不是都要打出去了。」
探春这一番话在情在理,没半点毛病,堂中众人前后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要是这样都能说贾琮和鸳鸯有瓜葛,未免太牵强了。
鸳鸯有些如释重负的望着探春,眼神中充满感激。
贾母虽觉得三丫头说的半点不差,可是刚才鸳鸯解释做鞋的来由时,俏脸生红,言语有些不利索,贾母多少看出些蹊跷。
这时贾琮说道:「还是三妹妹聪慧,事事能看得明白清楚。」
他又对贾母说道:「鸳鸯姐姐是老太太亲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是一等的人物,她心地良善,知道疼惜二姐姐在病中,自然是没话说的。
可是老太太屋里其他人,就有些不堪了!
不但逼迫自己的妹子作践婚嫁,为了自保还招摇口舌。
琮是朝廷册封的伯爵,鸳鸯姐姐也是清白女儿家,让这样的人言语勾连,败坏名声,贾家的门风都要给败光了,传出去给人笑话!
今日她连我都敢牵扯,来日得了什麽人的好处或挑唆,只怕连老太太都敢坑害,留在老太太房里,迟早会做出祸来,撵出府才是正经!」
堂中众人听了贾琮这番话,都心底发冷,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不动声色,就要拿老太太房里的奴才开刀。
特别是贾琮最后一句话,说金文翔家的要是再受人好处挑唆,连老太太都敢害,这话就有些骇人了。
话里话外说的不就是大老爷和大太太,那可是他自己的老子娘,他倒是半点都不手软。
金文翔媳妇一听贾琮这话,脸色就白了。
自己刚才只说了半句话,甚至都不敢说他的名字,既这样还是得罪了琮三爷,居然这麽快现世报,这位爷就这麽直愣愣的要收拾自己。
贾母听了贾琮这话,脸上也不好看,自己房里的人不争气,自己料理也就罢了,如今却被这孽障抢先拿了话头辖制,未免失了脸面。
但贾琮最后那句话,却正击中贾母的心窝子,就像她自己说的,现在弄走了鸳鸯,以后就好摆弄她!
且贾琮的话挑不出半点毛病,家奴揣测捏造谣言,污了府上主子的名声,这无论如何都要惩治的。
如果不狠狠整治这金文翔家的,落一个下马威,自己大儿子和大儿媳,以后还不知会再生出什麽么蛾子。
……
王熙凤在一旁,却是看得异常分明,这祖孙两个实在是八字不合,这不声不响的又对仗了一回。
琮老三绵里藏针,不肯吃半点亏,他不服刚才老太太甩脸子问他话,转过头来就拿话头收拾老太太的奴才,这是当众让老太太没脸。
甚至连东路院的大老爷和大太太,都被他狠狠摆了一道。
啧啧,这小子可真不是吃素的,谁想捏把他,他一准扎人家一手窟窿,这麽年轻能做上伯爵,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贾母一脸郁闷,说道:「今天本能听两出好戏,又闹出这麽些事,都是些不省心的,我也乏了,鸳鸯来扶我回屋。」
又对王夫人说道:「剩下的事你来料理!」
众人知道贾母这话一说,这事算告一段落,鸳鸯自然还和原来一样,只是跪着地上的金文翔家的,贾母连正眼都懒得看她。
贾母走了,贾琮和黛玉丶探春等人也出了荣庆堂。
等到贾母进了后堂,王熙凤才对王夫人说道:「太太,这金家的该怎麽处置。」
这金文翔家的帮邢夫人做耗,逼着小姑子鸳鸯嫁贾赦做小,王夫人很清楚大房打得什麽主意,自然对这女人没什麽好脸。
王夫人手捻佛珠,冷冷说道:「打二十板子撵出府去,打发到田庄上过活,以后别让她再进府就是!」
那金文翔家的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被打发到府外田庄的奴才,都是犯错和失势的。
她这样的被打发到田庄,只能做些厨娘洒扫杂役,日子可清苦太多,也就混个温饱,哪里有在府里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