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架上的人抬起头望着杨宏斌,似乎对威远伯这个称呼有些陌生。
当初他逃到了辽东,在鸦符关落脚安定,又雇了镇上最出色的女刀客艾丽做保镖,本想等风头过去几年,再想法了结留在金陵的手尾。
没想到在鸦符关遇到那奇怪的年轻人,并且对自己在金陵的根底,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就这麽莫名其妙的落了网。
他被关入鸦符关兵务衙门大牢,对方安排了严密的守卫,自己在辽东又是人地生疏,绝无半点逃脱的可能。
后来他从牢头那里听到了些话,因当时大周正和女真处于战事胶着状态,一时无人顾及到他。
他在鸦符关兵务衙门大牢,被整整关押了两个月,那个抓捕自己的少年,自从将自己锁进牢房,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直到六月才有人过来押解自己,还听说朝廷在关外大败了女真人。
他一直在路上走了半个月,才知道自己不是被押回金陵,而是押解到神京,这让他心中十分忐忑惧怕。
他刚入大理寺大狱,这里的官吏花了几天时间问询,他只是交代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想要搪塞蒙混过去。
金陵那边要命的事情他半点不敢透露,因为他在金陵留下了要命的罩门,让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即便大理寺开始对他用刑,他还是咬牙挺了过去。
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大理寺的官儿似乎也不急,每日抽自己几十鞭子就停下,让自己缓过劲头,第二天继续折腾。
他在外面行走多年,多少还是有些见识,他清楚眼下的鞭刑只是开胃小菜,远不是真正可怕的大刑。
只要上了大刑,招和不招就在生死之间。
但大理寺的人似乎胸有成竹,并不太着急,像是在等候着什麽,不想轻易弄死自己。
周素卿知道刚进来这位官员姓杨,是自己案子的主事之人,自己被押入大牢快十天,他来过几次,每次都没怎麽说话。
在辽东抓了自己的年轻人,在他口中竟然是什麽威远伯,那人这麽年轻居然是个伯爷……。
……
杨宏斌冷冷说道:「周素卿,你走南闯北,多少也有些见识,讯问了你这麽多天,都不肯吐实,你自知罪责必死,妄想就此蒙混过关。
不过本官也没闲着,趁这个时间去金陵办了一件事,我在金陵六合找到了一名叫春莲的女子,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男孩。」
杨宏斌阴森森笑道:「你姓周的还是挺有福气的,那孩子长得壮实,生娘奶水也足,应该很容易养大……。」
周素卿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心底一股寒气直冲天灵,血迹斑斑的身子在刑架上不自禁的扭动,似乎想要挣脱出去。
……
周素卿知道自己落网,绝对没有好下场。
金陵龙潭港东瀛浪人作乱,他脱不了关系;勾结金陵高官,销赃大批抢掠洋货,他参与极深。
不管哪一桩,他都难逃一死。
当年他只是姑苏甄家的家奴,元宵之夜弄丢了自己小姐,怕惹上官司才逃去东瀛谋生。
半生颠沛流离,好不容易积攒下一份家当,娶了一房妻室,却数年并无所出。
后来他看上金陵杏绣楼的歌伎春莲,赎了春莲纳为外室,这事情知道的人极少。
没想到自己和春莲欢,好数月,她便怀上身孕。
那个孩子是他唯一的骨血,居然还是一个男孩,那就是他霍家唯一的血脉。
当初他逃离金陵时,春莲已身怀六甲,分娩在即,实在无法带她带走。
那就是他留在金陵最大的罩门和把柄。
他背后那人神通广大,自己逃走后,此人必定四处打探,必定能打听出这件秘事。
当时,他急于逃命,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而且他也料定,只要他下落不明,金陵那些人就会心有顾忌,就算发现他的女人和孩子,也会觉得奇货可居,不会轻易加害。
他本来想着事情过去几年,彻底平息下来,他就会想尽办法,带着她们母子逃去外海。
就是因为这点,他自入大理寺大狱,虽然一再受到鞭挞逼供,却咬紧牙关不敢吐实。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这大理寺的官儿不知如何得知此事,听他的口气,春莲和孩子必定落在了他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