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蝉自昨日起,就十分地殷勤,衬得一旁心不在焉的红鸢格外散漫。
没想到太后那边效率如此之高,林蕴以为起码要等好几日才能知道毒蜜饯的事到底有没有结果呢。
正当林蕴纠结要不要去霞明堂看看情况如何,披风还拿在手上,说曹操曹操到,罗嬷嬷来了,还带着一个穿蓝色棉夹袄的脸生嬷嬷,瞧着比罗嬷嬷年轻一些。
林蕴露出面对长辈的羞涩笑容,嘴巴也甜得很:“嬷嬷,刚刚听丫鬟说你今日又来看我了,我正心里高兴呢。”
罗嬷嬷摆摆手说哪敢让小姐惦记,脸上的笑容却彰示着她很吃这一套:“今日可不是来看你的,昨日我回去和太后娘娘一说侯府的情况,太后她老人家感念你们侧夫人对你尽心尽力,刚好她近日梦魇,潭拓寺的高僧都说太后要增加修行,这就赶巧了。”
虽然林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赶巧法,总之最后结论是太后叫李氏去潭拓寺里给她日日抄经祈福。
其实毫无逻辑,但表明看又有点道理,毕竟如果对象是太后的话,李氏一个侯府侧妃去帮她抄经祈福也是应该的。
林蕴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太后给她的交代了,虽然李氏还好好的,但林蕴起码不用再和李氏共处一府了。
罗嬷嬷四周瞅一圈,让其他人都退下些,包括她身边那个蓝衣嬷嬷,这才压低声音,握着林蕴的手道:“李氏想要你的命,她却只是出去抄抄经,我知道这事搁谁身上也不服气,不把这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你定是委屈。”
林蕴有些意外地抬头,罗嬷嬷分明已经是默认林蕴知道李氏下毒害自己了,看来她昨日那点伎俩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过罗嬷嬷和太后似乎都不在意,甚至还愿意替她着想。
罗嬷嬷接着说:“若是把这事抖落出来,辩个明明白白,那你们家这位侧夫人大可找一个替死鬼,到头来她只是落了个管家不严的小疏忽。”
“如今这事虽然被捂住,但太后心中已经给李氏定了性,日后太后的想法传递到你祖母、父亲母亲那里,他们只会、也只能和太后一个看法。”
“这事没传开,但罪名已经定了,李氏也无从狡辩,无处去说,无人可推脱。”罗嬷嬷堪称苦口婆心地解释,生怕林蕴年纪小,听不明白。
“这是你们家的家事,太后不好太插手,但先把李氏支出去,之后等你家大人回来了,太后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你家里人自会处理她,你不必再忧心了。”
其实按照太后平日里的做法,哪怕对人好,也不会这么掰开了揉碎了解释,但林蕴一个人孤零零来皇城,这些弯弯绕绕都不懂,若是不讲清楚,怕她夜里偷偷掉眼泪呢。
罗嬷嬷说得这般清楚,林蕴夜里是不掉眼泪了,此时倒是有些被感动得眼泪汪汪。
她和太后从未见过,与罗嬷嬷也只是一面之缘,她们却都愿意为她思前顾后,做到这个地步。
她在大周独自挣扎,死了活,活了死的,这样被照顾的感觉实在久违。
林蕴:“我明白的……多谢,多谢你和太后娘娘替我考虑得如此周全。昨日其实我知道那蜜饯有毒,但没直说……”
林蕴的坦白之语被罗嬷嬷打断:“太后与我都知晓,太后还夸你呢,说小孩子有点心眼是好事,不容易被人骗了去,”
罗嬷嬷拿帕子掖了掖林蕴眼角的泪:“哭什么,都说了你外祖母和太后关系好,那可不是客套,我当年是个小丫鬟的时候,你外祖母也时常照应我呢。”
林蕴感动之余,决定有机会多给这个外祖母上几炷香,这林府一大家子,抵不上她一个人靠谱,给她留了瓷实的靠山。
以前的林蕴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自从她穿越了,她觉得也是可以弹性地信一信,毕竟也没什么坏处。
所以,靠谱的外祖母,你在天上多多保佑我吧。
罗嬷嬷走后,蓝衣的嬷嬷没跟着离开,而是留在侯府了,她是太后送给林蕴的管事嬷嬷,袁嬷嬷能帮人生地不熟的林蕴打理事务,最重要的是,别被旁人欺负了去。
假如林蕴穿越后没遭到李氏的七次暗害,她可能会觉得被管着有点烦,但如今她甘之如饴,让她在这个道德沦丧的侯府有一定的生命保障。
***
谢宅。
严明也不明白这宁远侯府有何特别之处,大人要如此关心他们府上的一举一动,宁远侯府的事在他们大人这里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国事。
跟汇报朝中大事一样,严明详尽叙述侧夫人李氏要去寺庙抄经,还有一批侍从也被送出府中。
林二小姐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谢钧心想。
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蠢货,起码靠着太后的力量把李氏弄走了,也不枉他一番筹谋。
“安排个女暗卫,让她明日去牙行,之后被林二小姐选中,当她的贴身丫鬟。”
听了谢钧的吩咐,严明不确定道:“大人,让我们安插人进府容易,但没办法保证一定会被林二小姐挑中啊。”
但被亲手挑中的人,才最容易得到信任。
谢钧微微皱眉,让严明把最出色的几个女暗卫叫过来。
等五个冷着脸,一个比一个脸更臭的女暗卫站成一排,谢钧扫了一眼,点了一个脸最圆的,让她笑一笑。
又问她厨艺如何,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谢钧吩咐道:“明日你去,多笑笑,她问你话的时候,记得说你做饭好吃。”
至于为什么谢钧认为这个暗卫一定会被选中?
自然是朝食摊上林二小姐“吨吨吨”喝豆浆的模样给了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