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卢勇从帐篷里拖出睡袋:“赌今晚能看到天鹅座流星雨。”
汉娜把望远镜架在他肩上:“要是输了,回去给我当一个月人形自拍杆。”
银河初现时,湖对岸忽然亮起手电光。守湖人的吆喝顺风飘来:“那两个小年轻!别用强光惊着孵蛋的鸟!”
卢勇慌忙关掉头灯,黑暗中他的下巴撞上汉娜额头。
后来他们在望远镜里发现的不是流星,而是夜鹭捕鱼时溅起的星形水。
次日收帐篷时,汉娜在夹层发现根天鹅绒羽。
卢勇正用草茎编戒指:“昨晚你睡着时,有只天鹅来还蛋黄酱的人情。”
她转动草戒,指环内侧竟用指甲划出“ly爱hn”。
返程车上,汉娜头枕着卢勇肩膀假寐。
背包里那根天鹅羽贴着偷藏的许愿瓶——昨夜她趁他熟睡时,往瓶里塞了张字条:“要永远做他的偷蜜同伙、避雨屋檐和星空作弊器。”
车后镜里,天鹅湖正褪去晨雾,初升的太阳把他们的影子烙在草原尽头。
……
次日上午。
“你鞋底粘着辽代的土。”汉娜弯腰戳了戳卢勇的运动鞋,皇帝古城遗址的晨雾正漫过停车场锈迹斑斑的导览牌。
卢勇背包侧袋插着的野菊沾着露水——那是他在服务区厕所后墙偷偷摘的。
检票口的青铜风铃突然叮当乱响,汉娜的丝巾被风卷上瓮城箭楼。
卢勇追着丝巾窜上台阶时,守门大爷突然用保温杯敲铁栅栏:“小伙子!那个蓝布幡子后面有梯子!”
当汉娜在女墙裂缝里找到丝巾时,发现它缠着半截红绳——明代城墙维修时工匠系的祈愿结,如今已经褪成浅粉色。
卢勇趁机把野菊插在她耳后:“辽国公主出巡了。”
在刻满契丹文的碑林里,卢勇突然蹲下系鞋带。
汉娜举着遮阳伞转了三圈,发现他总在第七块石碑附近打转。
“找什么呢?”她用伞尖戳他后背。
“《全辽志里说这儿藏着个‘禧’字”卢勇话音未落,汉娜的伞柄突然卡进石缝。
拽出伞时带起青苔,露出被遮掩的残缺刻痕——正是半幅双喜纹。
他摸出瑞士军刀,用放大镜柄折射阳光,班驳的喜字在汉娜裙摆上投下光斑。
歇脚的茶棚挂着“复原辽代茶汤”招牌,老板娘从陶罐舀出炒米时,汉娜发现她腕上的绞丝银镯刻着契丹小字。
“这是照着出土文物打的,”老板娘晃着茶碗,“我男人在工地挖到块银片”
卢勇突然呛咳,汉娜在桌下踢他小腿——去年他送的那条项链,吊坠正是用奶奶的旧银镯熔的。
茶汤腾起的热气里,老板娘的儿子跑进来,举着根铁钉喊:“妈!我在西城墙挖到辽国螺丝钉!”
正午的日头晒化垛口的燕子泥巢时,卢勇突然拽着汉娜狂奔。
“申时三刻,光斑会落在藏兵洞的暗格!”
他背包里的保温杯随着跑动咣当响,去年在西安城墙上,他们也是这样追逐落日余晖。
汉娜的遮阳帽被风吹到护城河对岸时,卢勇说的光斑正巧掠过她锁骨——那是从箭孔透进来的菱形光,把去年他种下的草莓印照得发亮。
暗格里除了灰扑扑的瓦当,还有张2015年的景区门票,背面用铅笔写着“赵爱梅到此一游”。
在文创体验馆里,卢勇把宣纸按在莲纹地砖上。
汉娜刚用墨包拍了两下,突然有只壁虎从砖缝窜出来。
溅开的墨汁在卢勇白t恤上晕开,恰好形成个歪头小人的轮廓。
“这是辽代小王子。”汉娜憋着笑用湿巾补救,却把墨迹擦成了抽象派河流。
后来这件t恤被卢勇偷偷保存,出差时总塞在行李箱夹层——洗掉色的墨痕像极了她侧脸的弧度。
大雄殿前的许愿槐挂满红绸带,卢勇踮脚去够最低的枝桠时,汉娜发现他后腰露出半截膏药——前天背她躲羊群时扭伤的。
她突然抢过许愿带,系在了功德箱铜环上。
“这是要佛祖给我报销膏药钱?”卢勇揉着腰笑。
殿檐铜铃忽然无风自动,惊飞满树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