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莓沾着雨水在舌尖炸开时,几只山羊从断墙后探出头。
汉娜笑着掰碎荞麦饼投喂,卢勇突然抓拍她扬手的瞬间。
后来这张照片被他洗出来压在办公桌下——汉娜发丝间粘着草籽,笑得比身后群山更明亮。
傍晚的关帝庙香火缭绕,汉娜踮脚往许愿池投币时,卢勇突然握住她手腕:“要许就许最贵的。”
他摸出枚康熙通宝,“上周在潘家园跟人磨了三小时。”铜钱入水的涟漪惊散锦鲤,汉娜的倒影碎成金箔。
“许了什么愿?”下山缆车里,卢勇把汉娜的凉手塞进自己毛衣下摆。
她咬着他第二颗纽扣闷笑:“希望某人别再偷用我的润唇膏”
话音被堵在突然倾斜的缆车座椅间,卢勇的吻沾着沙棘果香,远处大境门最后一缕夕照正掠过箭楼金顶。
夜市灯笼亮起的刹那,卢勇的帆布包突然被炒栗子撑得变形。
汉娜举着穿梭在杏仁茶摊位间,发梢粘着丝:“要找到比我高的画龙!”
手艺人浇出腾云驾雾的金龙时,卢勇正蹲着给她系松开的鞋带——浅蓝鞋带上不知何时多了对刺绣山茶。
“张嘴。”汉娜把吹凉的杏仁茶喂过去,卢勇故意咬住瓷勺。
青瓷映着她骤然放大的瞳孔,身后爆米炉的巨响惊飞满街霓虹。
卖剪纸的老太太抿嘴笑,剪出对依偎的侧影,月牙正好卡在他们交错的指缝间。
出租车后座堆着山蘑和莜面,汉娜头枕着卢勇肩膀数路灯。
他卫衣口袋里突然掉出个草编蚂蚱——午后她编到一半扔在石阶上的失败品,此刻触须却用红丝线精心加固过。
“明天去草原天路?”卢勇的下巴蹭过她发顶。
汉娜装睡不答,指尖在他掌心画了颗歪心。
车窗外,大境门夜游的灯笼正次第熄灭,而某个秘密正在她包里发酵——那枚康熙通宝沉在许愿池底时,她默念的分明是:“要永远当他的过敏药、人形导航和最佳摄影师。”
………
第二天上午。
“你鞋带里藏了指南针?”汉娜弯腰戳了戳卢勇的运动鞋,昨夜大境门夜市买的刺绣鞋带正勾着几根草茎。
晨雾从沽源草原漫进酒店窗缝时,卢勇背包侧袋插着的野还滴着露水。
汉娜把酸奶吸管咬扁了:“说好睡到自然醒的人,六点就在阳台拍鸟。”
她晃了晃手机,照片里卢勇裹着浴袍蹲在晾衣架旁,镜头边缘露出半块喂鸟的面包——那是昨晚她藏在口袋里的荞面馍。
卢勇从浴室探出头,剃须膏抹成了圣诞老人:“某些人半夜偷订闹钟,还是天鹅叫的铃声。”
他晃着的手机屏上,赫然显示着凌晨三点汉娜的搜索记录“沽源天鹅湖最佳观鸟时间”。
出租车后备箱塞进折叠帐篷时,司机老马嗅了嗅空气:“带着蜂蜜吧?待会儿黑颈鹤最馋这个。”
汉娜下意识按住帆布包,那里确实藏着卢勇从早餐台顺的枣蜜罐。
柏油路在草原腹地突然断成碎石子,汉娜的草帽被风掀到挡风玻璃上。
卢勇跳下车追帽子时,三只蓑羽鹤正掠过车顶,羽尖扫过他后颈的汗毛。
“低头!”汉娜突然拽着他蹲下。
二十米外的浅滩上,七只大天鹅正在梳羽,弯曲的脖颈比卢勇昨夜擦亮的银勺更亮。
他摸出相机的手被汉娜按住:“用眼睛记。”
阳光劈开云层时,领头天鹅忽然振翅,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微型彩虹。
汉娜的丝巾被风吹向湖面,卢勇扑过去抓的动作惊起群鸟。
后来她在他的裤兜里发现那条湿透的丝巾,叠成了歪歪扭扭的千纸鹤。
在观鸟台背后支帐篷时,卢勇的登山杖突然卡进地缝。
汉娜蹲下查看,发现他竟用鞋带把支架捆成了中国结。
“这是跟草原牧民学的防风结。”他耳尖发红地狡辩,手指被铁丝划破的血珠坠在帆布上。
汉娜撕开创可贴的动作顿住,突然含住他受伤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