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觉得从樾再这么跳下去,白石镇净炉手的面子就要丢光了。他看不下去了,举着话筒问:“我们的净炉手走七星步是一把好手,但是跳舞就不太在行了,现场有没有人愿意上来‘解救’他一下?”
林稚音咬了下唇,缓缓举起了手:“我来。”
王叔愣了下,从樾也非常意外。
林稚音起身上场,从樾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要是不想跳就不跳,没关系的,我反正脸皮厚,不怕丢脸。”
林稚音轻摇了下头,说:“在庙前丢脸,你以后还怎么当净炉手?”
从樾感觉自己的心脏怦地狠狠跳动了一下。
“现在换成美女救场了。”王叔打趣道。
他将从樾请下场,又让林稚音跟着舞蹈演员学几个动作。采茶舞演员们打量了下林稚音,见她个儿高,喊来舞蝶的演员,让她教林稚音一小段舞蹈。
林稚音学得快,不消多时就把动作吃透了,场上的舞蹈演员见她悟性这么高,都有些惊讶。
“我看这位小姑娘学得很快啊,这样,我们放音乐,跳一段。”王叔说。
舞蝶的演员将作为道具的竹篾蝴蝶递给林稚音,这个道具像钓鱼竿一样,长长的一根,顶端有一只糊上色纸的彩蝶,摇晃长竿,蝴蝶翅膀会扇动起来,栩栩如生。
音乐响起,林稚音执着竹篾蝴蝶动起来,她不是一板一眼地复刻舞蹈动作,而是跟着音乐舞动,动作流畅得不像是刚学的。
场上的舞蹈演员吃了一惊,彼此相望,很快几个“采茶女”来了兴致,提着茶篮,展开折扇,围上去扑蝶。一群人追,一个人躲,“采茶扑蝶”的生动场景如现眼前。
民间小调节奏明快,林稚音踩着乐点,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看表演时的画面,全身心地投入到舞蹈中,跳的动作已经超出了刚才所学。
“蝴蝶”是轻盈灵活的,舞蹈演员要表现出蝴蝶在茶园里上下翻飞的动态感,就必须不断地旋转翻跳,这其实和芭蕾舞有相通之处。
刚才舞蝶的演员考虑到林稚音是外行,并没有教她高难度的动作,但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跳了出来,动作甚至十分优美得体。那只竹篾蝴蝶和她浑然一体,在她手中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场下的观众一开始还吵吵闹闹的,后来都被惊艳得说不出话,专心地欣赏起来。
从樾在场下看呆了,连秦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翩翩起舞的林稚音。
不同于之前在河堤上天鹅般的优雅,此刻的林稚音是那么的活泼灵动,简直像是化身成了一只翩然的蝴蝶。
从天而降的女神,学校里那帮人说的没错,林稚音完完全全当得上这个称号。
音乐声毕,全场静默。
从樾倏地站起身,率先鼓起掌来,大声喊道:“跳的太好了!”
很快,掌声雷动。
林稚音完全沉浸在音律当中,尽情享受,浑然忘我。一段舞蹈结束,她微微喘着气,听着周围雷鸣般的掌声,胸口处久违地感到心潮澎湃,眼眶微微湿润。
这种在舞台上纵情起舞的感受,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从场上下来,林稚音没有回到座位上,她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血液仍在沸腾,一颗心炙热且躁动,像是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她想远离人群静一静。
“林稚音。”从樾拨开人群,追上离场的林稚音,问:“你不看接下来的表演了啊?”
林稚音回道:“不看了。”
“你要去哪?”
“人太多了,很闷,我走一走。”
林稚音回头见从樾跟了过来,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有点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从樾咳一声,说:“你想透气,我陪你。”
林稚音没有拒绝,她还没从刚跳完舞的情绪里走出来。
远离了庙前广场,嘈杂的人声不再,夜晚的白石镇显得格外安静。
从樾看了林稚音一眼,清了清嗓,开口道:“你刚才跳得很好。”
林稚音回神:“我没学过这个舞蹈,班门弄斧了。”
“你这就是过分谦虚了。”从樾竖起手指摇了摇,“就你刚才的表现,不知情的人绝对看不出来你是第一次跳这个舞。”
“真的。”怕林稚音不信,从樾语气笃定道:“我看过很多场采茶舞,要不是知道你才来平湖没多久,还以为你以前学过呢。”
他转过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说:“说句对不起舞团阿姨们的话,我觉得你跳得比她们好看。”
林稚音被他的话逗乐:“你这么说,不怕她们以后不再选你当净炉手?”
“净炉手就是要诚实,我说的是实话。”
从樾夸人夸得坦荡大方,完全没有半点违心阿谀的意思,林稚音倒承受不起了:“你是看阿姨们跳多了,审美疲劳,才会觉得我跳得比她们好。”
“新鲜感是一方面,你跳得好也是事实。”从樾的目光落到林稚音的脸上,想到刚才跳舞时她夺目的神采,实在忍不住问道:“林稚音,你明明很喜欢跳舞,为什么现在不跳了?”
林稚音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苦的色彩,她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以前有段时间……跳得不是很开心。”
“现在呢?”
林稚音抬起头,从樾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刚才跳得开心吗?”
林稚音缄默,从樾见她没有否认,双手往后一枕,干脆道:“开心就跳,不开心就不跳,人生不就是这样。”
他对着林稚音扬唇一笑,灿烂道:“你别纠结太多,想跳就跳,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