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愿很少行附庸风雅之事,鉴赏能力不强,不懂这人的业务水平到了什么程度,只觉那愁肠百结的腔调,听得她相当不是滋味,仅从代入感来说,是个厉害的角儿。
“这新来的,唱得真好。”纪时愿不吝赞美。
陆纯熙神色惊恐,“你认真的?”
纪时愿不明所以,“你觉得她唱得不好?”
难不成是她耳朵犯了错?
陆纯熙摇头,又盯住她的脸看了会,见她还是一脸懵懂,“这人可是岳恒的情人,愿宝,你怎么能夸她?快给我撤回!”
语气里多少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纪时愿愣了两秒,忙不迭拽住她的手,“等会,你说岳恒看上的人就是观月阁的台柱子?”
轮到陆纯熙诧异不已,“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连自己未婚夫的情人是什么身份都没打听清楚?”
她没事去打听这事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不过非要说起来,她也不算对这女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从回国的前一天开始,灌进她耳朵里的全是北城的公子哥大小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比如“岳恒看上的戏子确实漂亮”、“岳恒又去给那戏子包场了”、“岳恒又送了那戏子一堆珠宝首饰”……
“戏子”二字出现频率是高,压根都不需要她亲自抽丝剥茧了。
陆纯熙见她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被动体会了回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立刻将她肩膀掰扯过来,正儿八经地科普道:“岳恒这情人叫苏霓,十个月前来的观月阁,唱戏确实有两把刷子,没两个月就把前辈挤了下去,自己当起台柱子。半年前,岳恒跟岳老爷子来观月阁听曲,认识了苏霓,不好说究竟是谁主动的,等绯闻传出去后,两个人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岳恒一直对外宣称他是对苏霓一见钟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管不住下半身,见色起意了。
纪时愿兴致缺缺地哦了声,吐槽的角度相当刁钻,“老的带小的来听曲,他们岳家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曹操曹操就到,纪时愿及时捕捉到雕花窗棂外那张不算熟悉的脸。
岳恒有所预感地停下脚步,在她撤回视线前一秒,扭头看去,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遥遥相撞。
纪时愿心里直呼“晦气”,嫌恶地别开眼,转瞬木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看清是哪位不速之客后,陆纯熙那句“可不?黄瓜一烂就容易烂一窝”生生卡在嘴边,微微瞪大眼睛,目光在纪时愿和岳恒身上打转几秒,替纪时愿阴阳怪气地讽了句:“哟,岳大少爷这是又来会情人了?您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清闲呢?是因为不想好好去岳氏上班吗?”
圈子里谁不知前不久岳老爷子下令惩戒岳恒未来两个月都不准沾手集团事务,也因此,陆纯熙这话属实哪壶不开提哪壶,快把岳恒呕死了。
岳恒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旗鼓相当的刻薄言论,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叫他,等他转过身,怀里扑进一道纤薄的身影。
纪时愿还没看清这人是谁,先听出她的声线,清亮婉转,和刚才的唱腔有几分重合,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苏霓。
此刻的苏霓已经卸了脸上的彩绘,重新添上淡妆,五官比纪时愿想象的还要张扬艳丽,标准的浓颜美人。
两人在过道缠缠绵绵,摆明了是在膈应她,纪时愿在心里冷笑两声,右手撑在桌上,托住下巴,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继续欣赏这出腻歪的好戏。
岳恒余光捕捉到,顿时有些没趣,松开环住苏霓的手,直视纪时愿说:“不管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记住别打扰我就成。”
纪时愿慢悠悠地打了个哈切,回他一个“轻便”的手势。
“……”
岳恒喉咙一梗,想说什么忍住了,揽住苏霓肩膀往隔壁的空包厢走去。
关门声响起后,陆纯熙眨了眨眼睛,“这姓岳的在你眼皮子底下花天酒地,你就这么放过他?”
纪时愿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我今天就是来听曲的,可没心思捉奸。”
陆纯熙佩服得五体投地,彩虹屁张口就来,“我们愿宝这度量怕是能和宰相一样撑船了!”
不待纪时愿回应,她又问:“你说这姓岳的跟他的小情人现在在包厢里干什么?”
陆纯熙到了二十二岁才情窦初开,对于男女情事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懂,这会是真有点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