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于他,自然不是好事。
可他听得凝露说王玉盈是怀了他的孩子要被逼着嫁去孙家。他如何能忍得了?
王玉盈是他藏在心底的人,那个孩子亦是他的血脉,当时是,他脑中唯有一个念头,便是要将她与他们的孩子,都带回来。不过等真正将王玉盈抱上马之后,他也稍稍冷静下来,开始细思如今的情况。
近些日子,其实朝中并不太平。
天子数日前去围场围猎,从那日之后便说是感了风寒,一直在寝宫中好生养着。
不说早朝,就连这些时日递上去的折子,都始终堆积在一旁。天子登基虽没有几年,可这几年间他向来勤政,即便当真是风寒,按理来说也绝不至于到连递上去的折子都不曾批复的程度。一日两日倒也罢了,到如今算来已经有五六日。如此之下,自然不免开始有各种传闻流出。有人猜测天子此番怕不是风寒,而是得了重病,怕已经是卧病在床,甚至早已是神智不清,否则为何连递上去的折子都无法批复?除此之外,也有人揣测天子根本不在宫中,更有大胆些的,揣测他已经驾崩也是有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背地里的揣测,明面上,却是无人敢如此说的。但只是这些揣测,便足以让如今的朝局生出动荡来。在这当口,其实无人会在意他这桩看似严重,但实际上往小处说,也不过就是桩上不得台面台面的风流韵事罢了。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去深究。
想到此处,赵承嘉的心底微松,他的目光落在怀中女子身上,神色也柔和许多。
“你既是怀了我的孩子,怎么连我都瞒着?“他虽问起这事,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问的意思。
王玉盈倚靠在赵承嘉的怀中,心底是颇为得意的,只是面上却不显露,只低垂着眸子,轻声解释着,“阿盈才得知此事,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只想着若是告知表哥,怕是免不了要令表哥为难,所以…所以才没有告知表哥,并非是有意隐瞒。”
原来她都在为自己考虑。
明明遭遇了这样多不公之事,却还一心想着自己,竞是连孩子这样的大事也只想着一人扛着。
赵承嘉想到此处,自然是越发心疼,“往后在侯府,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他……"王玉盈的手抚上腹部,神色已经是悲痛欲绝,“凝露只想着能让侯爷尽快来救阿盈于水火,怕是不曾来得及与侯爷说清,我才回了家中那日,母亲便已经令人灌了我一碗落胎的汤药,这孩子…早已是没了。”赵承嘉眸色沉得厉害,他万万没想到那孩子竟是已经没了,“那是永宁侯府的血脉,你母亲竞是这样大胆!”
那是他的孩子,哪里能这样无缘无故地被人灌了落胎药?传出去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王玉盈忙道:“母亲并不知这孩子是侯爷的,后来我央求她,与她说这孩子其实是侯爷的,她却也不相信,只说侯爷早有了夫人,万万瞧不上我,还说是我与哪个野男人…”
她说着,好似心下当真有万般委屈,眼泪宛如珠子般颗颗滚落了下来。赵承嘉拽紧了缰绳,面色也越发不好,“这样的人竟还是你的母亲,她如何配?”
眼见赵承嘉竞颇有要去找李氏算账的意思,王玉盈心底自然是得意的,毕竞他前头对自己还颇为冷漠,如今却能因着自己的三言两语而被牵扯住情绪,这感觉实在不错。
不过让赵承嘉当真去寻李氏的麻烦也并非王玉盈的本意。毕竞对于她的事,李氏知道的实在不少。
倘若一切都尽数捅破,对于她而言,也实在不算好事。所以她用帕子抹了眼泪,反而替李氏求了情,“她毕竞是阿盈的母亲,还请表哥莫要与她计较……
赵承嘉沉默了一会,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阿盈都如此说了,也只能放过她了。”
王玉盈贴近赵承嘉的胸口,轻声说了句,“多谢表哥。”女子的气息轻飘飘地从他脖颈处扫过来,近乎勾人的香气就这般缠绕着到了他的耳边,唇边……
他揽着怀中人的动作不由微微收紧,直至不知何处有一阵凉风吹来,才算止住了心底的那阵心猿意马。
可偏偏王玉盈在此时抬起下巴,一个吻恰好落在他的唇边。暖昧与欲望在两人间疯长。
赵承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道:“阿盈,我们先回去。”大大大
华庆院。
王氏自然是知道今日是王玉盈嫁去孙家的日子。这是安排得颇为妥当,王氏倒是不担心会出了岔子,毕竞王玉盈也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不说永宁侯府,便只是有王家和孙家在,王玉盈也都翻不出天去只是她没想到赵承嘉竞会在这当口去拦了轿子,生生将这桩板上钉钉的婚事给毁了还不算,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王玉盈带回侯府。王氏听得这个消息之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身边的婢子反应及时将她搀住,她恐怕当下便要昏倒过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力地拍了好几下桌子,怎么也想不到这桩事竞会闹到这般地步。
这样一来赵承嘉与王玉盈的事便当真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了。他们永宁侯府也会成为上京世家眼中的笑话。更为要紧的是,连赵承嘉也可能会被人趁着这个机会抓了把柄。她简直不敢再细想下去。
底下人见王氏这般发怒,虽是心惊胆战,可却也不敢不回了话,只能如实道:“好似是表小姐身边的婢子偷偷回了侯府一趟,之后不知与侯爷说了什么,侯爷便疯了一般地要去将表小姐带回来,夫人原本也拦着,只是却也拦不…”“这王玉盈当真是好本事!"王氏听完这话,面上除却怒火,却也多了几分后悔,“怪我竞是眼盲心瞎,没早看出她的心思,她一早来侯爷怕就已经是存了这般念头了,偏偏那时候我竞还只觉得她是个性子乖顺的!”当初赵承嘉甚至提过要将王玉盈送回王家,说是并不想管她的事。只是那时王氏反而一心护着王玉盈,觉得她遇上了那样的事,家里头偏偏还不向着她,身后连个撑腰的都没有,也实在是可怜。如今想来,她不过是善于伪装罢了,那副惹人怜惜的模样,不过是尽数伪装出来的。
当初这般姿态骗了自己,如今又骗了自己儿子。实在厉害。
王氏正这般想着,外间又有人前来禀报,说是赵承嘉已是带着王玉盈回来了。
王氏当即起身,“我倒要看看,今日有我在,谁能让这王玉盈进了侯府的门!”
说罢,她大步往外间走去。
赵承嘉与王玉盈才下了马,就见王氏带着几个婆子过来。见了王氏,王玉盈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姑母…可王氏却冷笑一声道:“如今谁还能担当得起王姑娘这一声姑母啊?”这话中的嘲讽意味颇重,王玉盈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连眼眶也红了一圈。赵承嘉自是不会眼看着王玉盈受这般委屈,他将王玉盈拉到自己身后,看向王氏道:“母亲,这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是阿盈早已是我的人,甚至还怀过我的孩子,如今你们逼着她就这般嫁与旁人,我如何能这般将她抛下?”“什么?她怀过你的孩子?"王氏一下便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有些不敢相信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若是如此,他们岂非至少一个月以前便已经……甚至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连孩子都有了,这令王氏如何能不意外?赵承嘉想起那孩子竟是被李氏用那样的手段落了,自然也猜到这事也许与王氏也有些关系,于是语气越发冷了下来,“是什么时候的事还要紧吗,若不是你们生生要逼着阿盈嫁给旁人,她那孩子也不会被李氏灌了药,那也是永宁侯府的血脉。”
“母亲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有个孩子么,可我的孩子却生生被你这般逼死了!”
王氏脸色惨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确实不知王玉盈竟是怀了赵承嘉的孩子的。倘若知晓,即便她再如何不喜欢王玉盈的这些手段,只是为了这孩子,她也会给王玉盈一个妾室的身份,凡事都等那个孩子生下来再说。可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