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四周静了一瞬,纪萝也才想起来,赵承嘉与王玉盈之间,好似是有一段隐秘的情事的。
纪萝也是在嫁入侯府后才听得府中的婢子偶然提过一回。
说王玉盈曾在侯府住过一段时日,彼时她并未识得袁庆生,与赵承嘉的关系还很是不错。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两人这般日日相处着,总不免生出些暧昧的心思来。
不过这样的情愫并未存留多久,因为很快,王玉盈在上京的街头遇见了袁庆生,二人一见倾心,之后王玉盈便没再多瞧赵承嘉一眼,只任凭家中如何阻挠,都铁了心要嫁到袁家。
纪萝听说这事时那婢子说得含糊,其中细节皆是几句带过,她想着谁人能没有些过往,她年幼时不也曾为旁人倾心?更何况彼时王玉盈都已是成了婚的,她便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若非王玉盈突然这般说,她怕是早已想不起来这一回事了。
如今想明白这一层,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舒服。
她下意识微微仰头看向赵承嘉。
赵承嘉却是满脸不耐之色,“胡说八道什么?”
他往纪萝碗中夹了一块点心,“你自己的事别天天到我们跟前来说,阿萝最近正要好好养着身子,她心思软,你说这样的话只会惹得她烦了心,如何能安心养好身子?”
他言语之间皆是维护纪萝,竟是半分不愿让她受委屈。
纪萝鲜少见得赵承嘉这般没有耐心,虽有些意外,可到底他是在维护着自己,于是便也不曾多想。
王玉盈被赵承嘉突然这般斥责了一句,心底越发委屈,竟是伏在王氏身上哭了起来。
王氏见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心疼,一边拿了帕子给她擦着眼泪,一边责怪赵承嘉,“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阿盈好歹是你表妹,她遇上了这样的事,不过和你多抱怨了几句,你怎么就只顾着别人了?”
赵承嘉搁下手中筷子,冷笑一声道:“阿萝是我的妻子,不是别人。”
说罢,纪萝还未曾回过神来,便被他拉着大步往院子外走去,任凭王氏气得拍了桌子也只当未曾听到。
出了华庆院,赵承嘉才停下步子来,“阿萝,这几日你就不必来华庆院请安了,省得母亲发了脾气却还要刻意为难你。”
纪萝一怔,看着眼前这处处为自己周全的男人,她心下不由有些感动,可却还是摇了摇头,“若我当真就这般避着,母亲恐怕更是对我不满,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避得了一时也没法子永远避开,她毕竟是侯爷的母亲。”
王氏现在的心思其实都在王玉盈身上,倒也不至于当真如何刁难她。
若是她连请安这样的小事都不做,只会让人抓着她的把柄,反而要给她扣个不孝的名头,即便她将府中诸事都处理得极为妥帖也依旧少不了要被旁人指点。
她自是不会在这种事上边犯蠢。
“阿萝,你总是这样懂事。”赵承嘉心头涌上一阵异样的感觉,他握着纪萝的手,半晌,他道:“明日岳丈生辰,我陪你一同回去。”
明日是纪父的生辰,纪萝前几日与赵承嘉提过,只是那时赵承嘉说近来手中事务颇多,又让她多备些礼品上门,应当便是不能陪她一同归家了。
纪萝虽有些失望,但也并未埋怨什么,只让他以公事为重,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却有些迟疑道:“侯爷明日当真有时间?若是实在错不开身来,我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
纪萝知道,赵承嘉的忙碌并非是假的。
他继承永宁侯的位置不过两年,从前的老侯爷也不过从先人手中得了这个位置,却并未在这位置上做出什么功绩来,就这样做了一辈子的富贵闲人。
这样的一个人,过世前却浑然如同变了一个人,拉着赵承嘉说了许多,一遍遍要他撑起侯府的门楣来。
如今楚国的天子是几年前才登基的新帝,行事与先帝很是不同,才登基的第二年便因一桩贪墨的案子牵扯到彼时在上京颇有些根基的梁家,他甚至分毫不曾顾念那梁家女原本是要准备着入宫为后的。
梁家之事后,上京其余世家也见识了这位新帝的手段,行事皆谨慎稳妥许多,天子便也并未再急着动这些世家的利益,只是却也在朝中隐晦提过,说是子承父爵这样的规矩让楚国多了不少坐吃空饷的蛀虫,若为父者担不起这爵位,那子承这位置便应当低一品级,公府变侯府,侯府变伯府,如此往后,直至贬为庶人。
这话虽只是提了一回,可却足以令朝中那些人吓得冷汗涔涔,偏偏天子说这话时嘴角含着笑,谁也揣测不出他是否是当真有此想法。
不论如何,这确实给彼时朝中那些坐稳爵位自以为高枕无忧之人提了一醒,再不敢只贪空响却不办实事了。
赵承嘉如今才承了爵位不过两年,自是更应事事用心,万不能出了岔子。
所以此时纪萝也不免多问了一句。
“放心。”赵承嘉安抚似的理了理她鬓边碎发,“明日我无事。”
纪萝安心下来,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
王玉盈暂时在永宁侯府住了下来。
王氏将她安排在了华庆院旁边的观荷院,说是方便能时常陪自己说说话。
王玉盈也却是是个会说话的。
因着早膳时赵承嘉摔了筷子,牵着纪萝的手就那样走了,自然是将王氏气得不行。
王玉盈在一旁却三言两语将事情尽数推到了纪萝身上,这样王氏心里反而好受了不少。
她道:“也是你姑父眼皮子浅,见她父亲升迁便觉得纪家往后是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的,谁能想到她才嫁过来不久就出了事,官阶降下去了不说,手里头更是半分实权都没有,莫说是帮衬着你表哥了,不拖累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