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暮兮晚这次压根不打算为楚扶昀散花了——她不干了!谁让她还在生楚扶昀的气呢!
这两日,她误打误撞的已经碰落了不少木岁树上的花瓣儿,她坐在木岁树上,将这些花瓣兜在怀里,沉沉叹气。
难。
太难了,不可能寻出来的!
暮兮晚心想,虞辞的这个要求太严苛了,没有答案的,因为“最美”二字从来没有定义,所以哪怕她把木岁树薅秃了!都不可能寻出真正的木岁花。
木岁树在死去,花瓣儿在飘落,她猜测,或许真正能重塑仙体的木岁花,从来都不存在。
偶尔,她在树间休憩时,也会听见一些上香敬仙的百姓在互相交谈。
“……所以少宫主为何要为白帝散花?世人皆知他们貌合情离,当年的轰动十洲的仙姻也不过各为己利。”
“谁知道呢,保不准是这位潇洒自在的少宫主在虚情假意里先动心了?”
暮兮晚听得这些闲话,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我没有。
她悄悄在心里这样反驳。
当年方外宫将她送到白洲,下了一道法旨,令她杀了楚扶昀。
可楚扶昀镇压天下所有的不公暴逆,灾滞劾掠,披着一身杀伐之气,哪怕她成了他名义上的“仙眷”,两人间也毫无感情,想杀他,她没有任何机会。
起初为了接近楚扶昀,暮兮晚才搞出这么个散花仪式,意在改善她与他之间淡泊如冰的关系。
可后来,当她厌烦了这种逢场作戏的伪装,想要停止这一切时,她却发现她没办法中断这一‘请君散花’的习俗了。
因为百姓们都很喜欢看。
当今十洲四时不正,花少叶稀,天下凡尘民众似乎对这一奇观颇感兴趣,甚至十分期待。
大家说,这是天下最美的花雨。
暮兮晚完全不忍心看到百姓们失望而归。
于是她只能一次又一次驾着踏云楼船乘风入青云,在无人的九天上散花落凡,逐渐养成了习惯。
她想戒掉这个习惯。
反正楚扶昀也一向不在乎这些,这么多年了,他对‘散花’这一仪式从未有过任何半分表示,想来是不喜欢的,更何况,他肯定也在生她的气。
她不想自作多情。
阳光照人,茸茸地暖意透过树梢映在她脸上,跳过来,跳过去。
风一吹,木岁的花瓣再次扑了她一脸。
暮兮晚措不及防又被砸了,她再次半恼半嗔地同木岁树争辩起来。
“你又碰瓷!”她拍了拍花瓣,将它们兜在怀里,任性的抱怨着,“你是三十三重天上的星星下凡,怎么能这么娇气呀。”
花瓣儿还在簌簌落下。
暮兮晚声音低了下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噗的一笑——嗯,楚扶昀也很娇气,他连船都晕,让她不得不将返魂香分他一半。
“喂,三十三重天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木岁树不理她。
暮兮晚垂下眼睑,等了良久都没等到答案,半晌,她自言自语似的又问了一句。
“你身上最漂亮的那朵花……到底在哪儿呀。”
起了风,风吹过树梢花瓣,沙沙的,簌簌的,一时间连天地都安静了。
木岁树没有回答她。
暮兮晚独自一人抱膝坐在这场带着馨香的风中,安静沉默的,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看见了广袤无际的江水,看见了连绵如云的军帐。
看不见他。
……
第三日,楚扶昀攻下半灯城。
四海十洲无人不知,这位自非凡尘人物的白洲帝主叱咤天下,并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凭仗,他平日最用得趁手的也不过一法宝,一兵器而已。
法宝名唤“山河破军棋”,相传,此棋借天地为经纬,倒映出整个十洲的江海山河,楚扶昀执棋起落,以搅弄风云,主掌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