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不可能,他就是个大夫啊他要是连什么时候中药了都不知道,那简直堪称师门不幸了!
“你是什么时候……”
神农岐看见自己渐渐栽倒在石阶上。
可不管少宫主要去哪儿,都不能让她独自行动!一旦她有半点儿差池那就是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谁也没有办法挽回她!
这样想着,他撑着清明从袖中滑出几枚银针,似乎想要给自己狠狠来上一针。
可暮兮晚更加眼疾手快,径直打掉了他手中的银针。
“抱歉。”暮兮晚的目光有着深深的愧疚,她将半昏半醒的神农岐拖进屋中,倚墙靠着,“是与你重逢那日,我帮你修缮药箱时,顺手在你的药箱上动了点儿手脚。”
神农岐不可置信地望向她——这是他第二次被她算计,上一次还是在他俩刚相识的时候,他得罪了这位少宫主,被她毫不留情摆了一遭后绑回了白洲!
如今少宫主要干什么?她要去哪儿?她一个幽魂她疯了吗她!
“我去烧敌方军营,别担心。”暮兮晚又看了一眼天色,快二更了,“我不会让自己出任何事,你得相信我。”
神农岐已经听不清这位少宫主说的任何话了。
暮兮晚眨了眨眼眸,她想,若神农岐醒着,定会一蹦三尺高的跳起来叉腰而立,理直气壮的破口大骂——不担心!你来试试不担心!
暮兮晚被自己逗得一笑,又在屋内寻出一根捆仙绳绑在他身上,继续自顾自说道:“我会在黎明天亮前归来,楚扶昀从不回馆驿,他不会察觉到我的离开。”
“你不必担心他会生气。”
这话既像说给神农岐听的,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说完,又仔细想了一遍所有行动细节,没觉出什么破绽。
自来到请花关后,楚扶昀就一直宿在军营,从没有一次踏足过馆驿,她很清楚若是他忙起来了,是从不会顾及她的,更遑论大军出征的夜晚。
所以,他也绝不会发现她离开过。
暮兮晚绑好了捆仙绳,确认神农岐彻底昏迷后直起身,笑了笑,收好身上的所有东西。
然后,她身形一隐,就飘出了馆驿。
轰隆一声雷鸣落下,夜里起了雨。
起初只是雾蒙蒙的小雨,可随着雷声愈近,雨一落,地面很快就积了深浅不一的水坑。
风声,雨声,劈头盖脸。
楚扶昀就是在这样的风雨中赶回来的。
雨水顺着他一身银盔白甲滴沥往下淌,又急又快,可他压根没顾及这些,甚至懒得施法拂去这些冰凉浸骨的雨水。
他只想快一点儿回到馆驿。
这样就能在分别前,来得及再看她一眼。
天亮时大军出征,这一去,他们会有三日见不到面。
大雨拍着大开的窗棂沙沙作响。
楚扶昀皱了皱眉,他走进屋内想去关上那扇窗棂。
可下一刹,他眸光有一瞬停住了。
屋内空无一人。
只有被绑了捆仙绳,扔在墙边昏睡的神农岐。
楚扶昀的目光,一点一点寂下去。
他一眼就认出了绑着神农岐的捆仙绳是她的系绳手法,很好认,他以前特意留心过,况且能轻轻松松就算计了神农岐的人,除了她,也不会再有别人。
她逃了。
楚扶昀伫立在满室黑暗中,忽然唇角一扯,笑了。
窗外有一道电光落下,照得他身影明灭,连眉目都清冷。
可他眸光阴沉的,却比一场落雨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