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嬴一愣,旋即摇摇头。
他虽在俗世里活得长久,但着实不得富贵功名,闲人惯了,若要论起用兵之道,未必知晓其间细节。
暮兮晚思忖须臾,道:“人间常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也确实如此,粮草为兵家命脉,没有粮草,是打不起仗的。”
“但对于有仙神参与的战役,就又是另一码事了。”她絮絮叨叨,看起来,对这些像是十分熟稔,“仙兵仙将无需日食三餐,自有道行修为,因而粮草也往往变得无关紧要了。”
长嬴吃着酒,问道:“那什么是紧要的呢?”
暮兮晚听罢莞尔一笑,旋即抬手伸出手指比了个“三”字:“兵器,法宝,阵法。”
她解释道:“说实话,仙门教派的斗争,各家弟子之间那几年或者几十年的道行差距已经无关紧要了,除非像楚扶昀那样,通天显化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
“而这时,决定兵家胜负的,往往是双方部将的神兵利器是否精良,或是拥有的宝物是否神妙,以及交战时的阵法是否绝伦。”
长嬴道:“怪不得如今人间,皆以‘帝微垣’‘方外宫’‘不问都’三方王权为尊!能提供这么多珍宝的,也就这三方圣府了!”
暮兮晚笑道:“所以,仲容一行人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只要断了他们的兵器车仗,要赢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件事。”
长嬴听得入神:“竟是如此,晚晚你这些都是从何学来的!”
暮兮晚叹道:“在白洲混久了,自然会纸上谈兵了。”
长嬴又道:“那你既有这般主意,为何不告知楚扶昀那小子?烧了敌方的兵器车仗,岂不万事大吉?”
“楚扶昀怎么可能想不到?”暮兮晚摇了摇头,心道我的纸上谈兵就是跟他学的,也就仗着师父不懂,自顾自地班门弄斧。
“烧营哪有那般轻易?同样,仲容他们自然也会未雨绸缪,将兵器法宝保护的……”万无一失。
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暮兮晚忽像心灵神至般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激动道:“我可以偷袭敌营!去烧了他们的兵器车仗啊!”
楚扶昀做不到偷袭,是因为他及他手下的人压根不了解方外宫的备军习惯,没法出其不意。
她能。
她可是方外宫的人!
以前在方外宫时因为袁涣轩,她与太师仲容打过不少交道。
那厮习惯将法宝安置于何处,又会怎样设阵整军。
她一清二楚。
她闭着眼睛都能将对方的兵器法宝烧了!
眼见暮兮晚神采奕奕,长嬴忙劝道:“我觉得这个主意不可行,先不提你如今没了道行修为,只说那半灯城必然防守严密,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敌营?”
话说着,长嬴一抬头,只见暮兮晚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一愣,再回神时,暮兮晚却已然闪进牢房,身躯半隐半现,看上去就像使了个隐身法一样。
“飘啊飘啊飘~”
暮兮晚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笑容明亮,眸光狡黠。
“我是一只快乐的阿飘。”
长嬴看得啼笑皆非,哭笑不得——险些忘了自家徒儿本是个没人瞧得见的鬼魂儿了!
他笑着笑着,却又是心疼了。
傻孩子。
长嬴想起,别人家的孩子在她这个年纪,合该在人间自由自在的顽皮度日,无忧无虑。
而不是像现在,撑着一个随时都可能随风而散的三魂七魄,苦中作乐。
“你若真有打算,想潜入半灯城烧了敌营,我……”长嬴明白她的性子,叹了一气,道,“我不拦你,只是,你得先同楚扶昀,或者虞辞知会一声,好不乱了他们的布军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