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番赌咒,顾经年终于睁开了眼,看到了她那殷切诚挚的眼神。
当年旧事想到伤心处,两行泪水从卫俪眼中落了下来。
“我想过不要那个孩子,但最后,历经千难万险,我还是在逃难途中生了下来,因为我想清楚了,那是我的孩子……不论生父是谁。”
说罢,卫俪上前两步,想要伸手去摸摸顾经年的脸。
可她又不敢,那双手在快要触碰到顾经年的时候停了下来。
接着,卫俪的情绪控制不住地彻底崩溃,嚎啕大哭道:“你终于来找我了,你是我的孩子啊!”
顾经年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她紧紧抱住,感受到了她的剧烈颤抖。
不可否认,此刻他感到了茫然,无法冷静思考。
他一直是没有娘的,小时候也不太懂娘亲是何物,那些年总想着要去找母族,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想填补缺失感,觉得他的生母对他也会像宗寰对顾继业那么好。
后来他已意识到了,他不需要一个那么对自己好的娘,也不需要一个母族了。就像饿得太久之后已经不饿了。
此时,卫俪突兀的出现,打乱了他这种心境。
他想拍拍她的背,抬起手,却又停在了那儿。
“你……会炼化异人吗?”
“为何这么问?”卫俪哽咽道。
“是你,助殷誉成炼化了复生之法吗?”
“不是,是我的师兄,赵伯衡。”
“这么说,你们是师门弟子?”
“越国高门子弟,有几个不是师门弟子?”卫俪道,“但你听娘解释,那是瑞国的阴谋。”顾经年任由她抱着,不语,什么都不去想,静待下文。
“我也是近些年才恍然明白的,五十年以前,瑞国在诸国中最弱,而越国正值鼎盛。瑞国遂施了一条毒计,假意迫害师玄道,让师玄道叛国投奔越国,以炼术损耗越国国力,数十年间,越国民不聊生,可那些以数万人性命炼就的成果,却尽数被师玄道暗中送往瑞国。”
“说这些,不觉得荒唐吗?”
卫俪道:“孩子啊,你可知更荒唐的是什么?瑞国明令禁异人与炼术,师门、君子社、笼人却皆出自瑞国;魏皝所谓励精图治,数十年间国力强弱易势而灭越,却有几道良策;两国交战之日,越国无数名将施展异能,却无一人可敌沈季螭,这更是天大的笑话!”
“沈季螭,那么强吗?”
“他一人坐镇枕云关,使顾北溟却步,你以为是为何?”
说到此节,卫俪恨声道:“魏皝在位数十年间,瑞国战力一跃千里,实吸尽越国子女之血。既说炼术,世间最擅炼术者,无出其右者,炼化天下生灵,无分俗异,且已至臻境!”
顾经年听着这些话,觉得都是真的。
因为卫俪那种恨意假不了,若是假话,她无法说得那么咬牙切齿,句句泣血。
但他还是问道:“殷誉成呢?是怎么回事?”
“雍帝年老,求长生而不得,殷誉成便向师兄问了复生之法,师兄于是以炼化螈人助他们父子。”
“螈人?”
“越国濒海的一类异人,体形与人相似而皮肤如蛙类,有尾,手足有蹼,可死而复生。”
“如何炼化的?”
“养蛊法。”卫俪道,“我亦只知大概,螈人为卵生,养蛊炼出最强的螈卵,喂以人胎,待其将破卵而出之际,注入宿主心脏,宿主一死,螈卵为求生,便会救活宿主。”
“怎么杀掉他?砍头?”
“砍头也没有用,若螈卵足够强,他会变为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