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城顶着一头汗,看了一眼演练室的精神力数据记录仪,经过一番较量后,不论从上面看到什么样的数据,他都不会很吃惊了。
“35%的天赋开发度,已经超过了学年最高目标,这学年的学分以及额外的加分都给你加上了。”没有放出精神体的情况下,天赋开发度都达到了35%,看来这是还给他让了一手啊,牧城差点气笑了,又阴阳怪气道,“测试的时候没有放出精神体,还挺尊师重道呢。”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要是他在霍冽这个年纪测出S级,绝对比她还要狂,结果呢,他有霍冽这个条件还真不一定有她狂。
霍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尴尬地笑了笑,如果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教练会信吗......
“行了,爱干嘛去干嘛吧,别站在这儿碍我眼睛了。”牧城仿佛被吸干了精气般,冲霍冽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想起外面还有个等着测天赋开发度的家伙,又喊住了她,“哦,把外面那个喊进来。”
说完,牧城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有点摩拳擦掌要找回点自信的样子,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管精神力补充液,叉着腰一口闷了。
金属感应门打开,坐在排椅上的宗虎,看见霍冽毫发无伤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刚想问些什么,就见她同情地看了自己一眼,“教练喊你进去。”
宗虎不明所以地走进了演练室,很快他就知道霍冽为什么那样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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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演练区出来的霍冽,双手交叉在脑袋后面,避开了圣所人流量大的区域,快要走到昨天那个围墙时,她脑子里浮现起时绥那张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脸,还是换了个地方溜出去。
刚赚回来的学分呢,可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圣所里这种隐蔽的围墙还不少,霍冽挑了个相反的方向的围墙,轻轻松松翻了过去,余光里看见一只淡粉色的蝴蝶,被她动作带起的风,吓得飞离了栖息的树叶。
那蝴蝶盘旋了几圈,似乎觉察到危险已经离开,又安心地飞回了那片它精挑万选的树叶上,翅膀扇动的频率像是叹了一口气。
已经顺利降落在圣所外的霍冽,在路口招了辆出租车,上出租车后,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体好像被刚才那只小蝴蝶吸引了注意力,一直蠢蠢欲动地想往那边跑。
蝴蝶本就在蜘蛛的食谱上,霍冽的精神体会被吸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霍冽脑中的意识动了动,被精神体分散的意志全部回归,与她这个本体合二为一,将刚刚那个无关紧要的想法放在了角落。
坐在出租车老旧发黄的后座上,霍冽不嫌弃地靠在头枕上,眯上了眼睛。
这辆绿漆掉得露出大片锈迹斑斑的出租车,匀速地穿过一个个隧道,从一片繁华地带驶向另一片截然不同的光景里。
黑暗与光亮在霍冽脸上交替,带着她的意识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在还没到觉醒的年龄,所有的孩子都是要像从旧时代延续过来的普通人一样,学习与人类生活相关的知识,这样倘若觉醒不了哨兵或向导,以后在联邦也有个一技之长。
就像霍冽的母亲和父亲一样,她母亲是外城区医院里一位给平民看病的外科医生,父亲则是外城区的一位建筑工人。
污染区被清理干净后就是外城区,所以外城区往往有许多荒废的地皮,这些地皮偶尔会被联邦贵族买下请人建私宅,或者白塔会拨款下来给外城区的分政、府,让他们建立一些供人类使用的公共建筑。
在外城区,霍冽每天早上九点钟上学,下午五点放学,中午学校会提供营养午餐。
小小的霍冽放学后,会自己坐公交回到家里,老老实实趴在窗台上做作业,等着妈妈和爸爸带着好吃的点心回家。
在窗台上可以看到一条直通公交车站台的马路,也可以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妈妈,和骑着自行车沿马路回来的爸爸。
穿着夕照晚霞编织成的纱衣的天空,逐渐褪去这件华丽庄重的外衣,换上了另一件繁星点点的羽衣,窗台外的公交站台也逐渐隐没在夜色中。
霍冽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很晚了,她妈妈是外科医生,加班是常有的事,但她爸爸平时都是六点钟就要到家了。
她心里莫名闷得慌,放在窗台上的作业也无心在做下去了,从自己房间翻了件外套穿在身上,换了鞋就出了门,朝公交站台走去。
走近了,公交站台旁边发着微弱光亮的路灯才有了点存在感,霍冽抬手擦了擦站台的座椅,但没心思坐上去,怕妈妈和爸爸回来的时候没看见自己,便站在了路灯下朝四周张望。
今天晚上给她的感觉太奇怪、太安静了。
霍冽脑中“噔”的被敲响了,她站着的这个公交站台,好像很久都没有一辆公交车路过了,不仅是公交车,其他的车辆和人在今天晚上都好像突然消失了。
这是在做梦吗?
霍冽呼吸一窒,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颤抖着抬手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揪了一下。
嘶——好疼!
霍冽忽然想起妈妈以前抱着她说过,希望她以后可以长大成一个——有勇气面对凛冽寒冬的人,所以才给她起名为“霍冽”。
她深吸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镇静下来。
“霍冽!你怎么一个人等在这里?”有个仓皇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走、走!快跟妈妈走!我们不能待在外城区了!”
霍冽警惕地缩在了站台后,只露出一个眼睛,借着微弱的路灯去看来人的相貌。
是她的妈妈!
“妈妈!”霍冽瘪了瘪嘴,攥紧了小手,抬脚就要扑进面前人的怀里。
“霍冽?”
熟悉的声音再度从另外一边响起,霍冽脸色一白,心一横,抬起来的脚瞬间调换了个方向,猛地跑出了公交站台。
不远处的路口正站着她的妈妈和爸爸,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霍冽加快脚上的速度跑向他们。
“霍冽,快跟你妈妈走!不要回头!”霍冽的爸爸将她推向她的妈妈,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进了黑暗的公交站台。
“爸爸!”霍冽睁大了眼睛,她不明白她爸爸要去哪,为什么要丢下她和妈妈。
霍冽的妈妈将她抱起,一言不发地往前跑,几乎看不清周围景色的黑暗里,只有恼人的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和她妈妈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滴下来的水滴,滴在她手背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终于看见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和隐约的说话声。
那是一辆可以直接通往白塔的列车,霍冽经常在联邦日报上看到,绝对不会认错,列车前站着好几个穿着军装的白塔士官,他们一个个都皱着眉、表情严峻,在那辆列车里,传来许多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长、长官!这里还有一个孩子没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