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戚瑶瑶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接风流尘。
赵柔雅吃着吃着,流下了眼泪。这让顾玉生和戚瑶瑶小夫妻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婶子,是我做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吗?”
“婶子,是玉生儿做错什么事了吗?……”
原来赵柔雅是触景生情!自从离开晒盐场那天起,老夫妻俩在路上颠簸了多半年,一路上舟车劳顿,风餐露宿,又在湖塘村病了三个多月,若果不是遇着顾玉人一家人路过,可能此时自己不是死了,便是在路上颠簸流离。
赵柔雅夫妇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来到桂花园之后便足不出门。萧天剑熟悉朝堂的机构便悄悄出门打听萧归沐的消息。他很快就探听到女儿萧归沐奉旨到荆南都统制司去了。
赵柔雅此时还不敢把自己和萧天剑的真实身份告如顾玉人、戚琼琼和戚瑶瑶,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夫妻俩想马上到荆南去,劝萧归沐马上辞官隐退,保命要紧啊。但赵柔雅病殃殃,那里走得了啊!
赵柔雅心一急病越重,病越重,只有躺在床上流眼泪。
吃过接风洗尘宴后,戚瑶瑶把丫头白云叫来,当着顾玉生的面说道:“白云,顾师伯打仗回来了,你是大丫头了,不能再在右厢房住了,从今天起你搬到正房去,专门伺候两位老人吧!”
“是,师傅夫人”白云彩云现在把戚瑶瑶称呼为“师傅夫人”,有时又是“夫人师傅”,但大多数还是“夫人”。
赵柔雅知道戚瑶瑶的意思,连忙阻住道:“瑶儿这可不成!我们不要白云伺候!”
顾玉生不知夫人的心思,连忙问道:“婶婶这有何不成呢?……哦,婶婶是嫌白云笨手笨脚吗?彩云手脚勤快,那换彩云好啦!”
“你不懂!”赵柔雅瞪了顾玉生一眼,回头看着白云,“白云姑娘,你先退下,我有事要同你们老爷夫人私下淡淡。”白云退下去了。
赵柔雅咬了咬嘴唇,对顾玉生和戚瑶瑶说道:“婶子本是南汉的一名小公主,在天真烂漫的年纪时,京都沦陷了,被俘到北真当性奴;你天剑叔叔曾是武武元帅魔下的一员猛将……”赵柔雅石破天惊地把自己的身世及以后几十年的苦情和经历一一向两位小夫妻道出。
顾玉生听了目瞪口呆,只有惊愕,喃喃自语道:“怪不得这些年来我阿爸不敢向人透露自己的籍贯……”
戚瑶瑶听了,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四人坐在房内默默无声。
戚瑶瑶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婶子,你现在可以认祖归宗,重新做回公主啦?”
萧天剑说道:“这是自投罗网──送死!”
戚瑶瑶一面疑惑:“因为啥呀?
萧天剑声音颤抖地说道:“当今圣上的生母皮太后在京都沦陷时也被俘虏到北真当性奴。而她在北真期间的一切你柔雅婶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们回到南汉之后,太后也被送回南汉。皮太后怕自己的行状暴露欲杀柔雅灭口,而圣上为了维护生母的声誉,在各地的城头上张贴出画像通告,说真正的赵柔雅公主已经冻死在北国,画像这个女人是冒牌货,人人得而诛之,可赏银万两……”
萧天剑话未说完,赵柔雅便泪眼模糊地问道:“玉生儿,瑶瑶儿,婶婶是通缉犯,你敢留婶子在家里居住吗?”
顾玉生和戚瑶表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阿爸已经窝藏您二十多年了,我们也不怕!大不了和婶子一起赴菜市口!”
赵桑雅说道:“你们不怕,可婶子怕!一是怕你们年纪轻轻就被婶子诛连;二是婶子还有好多个好姐妹如今还在北真当奴隶,当年婶子逃脱时曾答应帮助他们回家,至今尚未兑现诺言,死不瞑目啊!”
顾玉生说道:“婶子说的让人钦佩!那您今后的打算如何呢?”
赵柔雅说道:“请你们借给我们一些盘缠,我和你天剑叔先寻找一个偏僻处所休息几天,调养好身体,然后继续向荆南走去,同归沐那丫头见个面。”
顾玉生说道:“这样也好……”
戚瑶瑶说道:“好什么好呀?我曾经看过城头上的那个画像,画的一点也不像婶子!他们通缉的是假公主,而婶子是真公主,没人认得,大可放心在此住下。”
赵柔雅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傻丫头,他们画的是婶子年轻时候的头像,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一个人从幼年到老年,神似总是存在的,追案的人,尤其是老辣的捕快,眼睛都很毒,除非不被遇着,一遇着就要完蛋啦!”
戚瑶瑶叹息道:“又要离开了!如此说来,明天婶子叔叔非走不可啦?”
赵柔雅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俩明天天亮前就离开。”
戚瑶瑶眼框里早就溢出了泪水。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为柔雅婶子准备盘缠去了。这晚,顾玉人和戚琼琼也是第一次知道父母和柔雅婶婶的真实身份,很惊愕!
凌晨,顾玉生和顾玉人上早朝去了。萧天剑叫醒赵柔雅,可她起不了床──发烧,头痛,生病啦。这可急坏了戚瑶瑶和戚琼琼。他们派人去请郎中来瞧了病,开方子抓药。两人又悄悄到关爷庙求神问卜,请关老爷保佑柔雅婶子快点好起来。但柔雅吃了药汤之后却昏昏沉沉地睡去。萧天剑、戚琼琼用瑶瑶三人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床边。到了下午顾玉人和顾玉生散值回家时,柔雅婶子终于醒来,烧退了,只是头还痛。她躺在床上握着顾玉生兄弟的手说道:“玉人儿玉生儿,婶子确实不想连累你们,可现在病了,不得不再打扰几天啦!”
顾玉生说道:“婶子好好养病,玉生儿和哥哥现在是朝廷命官了,一切有哥哥和玉生儿呢。”
赵柔雅是上了年纪的人,加上心中焦急,这次病得不轻。她躺在床里,戚琼琼和戚瑶瑶姐妹俩每天为她请医抓药,照顾得真是无微不至。不久,赵柔雅的病已经痊愈,静养了半个月,身体完全恢复了。
一日,赵柔雅对萧天剑说道:“归沐她阿爸。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有些日子了,咱俩也该离开桂花园启程去荆南啦……”话未说完,忽然听到彩云在窗外说道:“老夫人老太爷,外面来了一个好看的女人,想见您们!”
“好看的女人?难道是皮……”赵柔雅瞬时面如死灰。
“皇妹,别怕!是皇姐我……”好看的女人已经走了进来。
“原来是绰韵皇姐啊……”赵柔雅的脸漫漫有了血色。
萧天剑行了礼。
眉州。
这天早晨,平底客船缓缓地停靠在眉州的码头上。
客船的老板娘站在仓门前指导着船上的伙计卸船交货。只见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一堆行囊吩咐道:“这谁都是戚大人家人的包裹,里面装有瓶瓶罐罐,你等搬时要轻手轻脚,别磕着!老娘有话在先,谁要是打烂一件,叫他双倍赔偿!”伙计们都知道老板娘说到做到的脾气,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把每件行李抬到码头上,并装上马车。
而经过六十多天的船上相处,戚光不但知道客船的老板娘大名叫桂馥馥,而且他的夫人司马剑南与桂结拜为异姓姐妹。司马剑南年少五岁,称桂馥馥为馥姐;桂馥馥称司马剑南为剑南妹子。这馥姐身材修长,英俊容貌,出身武林世家,祖籍桂阳,会武功。她很有能耐,一个人管着十几只船,有客船也有货船,都行驶在长江流域的各条水道上,司马剑南很佩服馥姐的草莽气;馥姐更喜欢司马剑南的古灵精怪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