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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皮肉(2 / 2)

程娘子笑:“我倒觉着如意想明白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俞婶子撇撇嘴,不信。

几人又聊了半日,见天色渐晚,该回家做饭了,便各自抱着簸箩散了。

俞婶子家其实就在姚家隔壁,俞家在这夹巷住了有十来年了,比姚家搬来的早,她官人是国子监的六品监门官俞守正,从前和姚启钊这个祭酒还有些交情,但俞守正是个耗子胆,姚启钊遭贬后受人排挤,他怕得罪了新的祭酒和司业,便渐渐和姚家疏远了。

姚家没有能掌家的妇人,姚如意又孤僻,俞婶子又需常往来洛阳不在家,两家愈发没有往来了。

但总归是邻居,姚家什么境况,她门清儿。

俞婶子进了家门后,便也开始做晚食。

她生养了俩儿子一闺女,儿子都已出仕,小的在大理寺当差,忙得没日没夜,十天有八天睡在衙门里;大的举家在外地任父母官,不得擅离职守。女儿嫁到洛阳,难产后体虚,她与俞守正每年都要去探望,一是不放心女儿身体,二也怕夫家待她不够好。

国子监夹巷的俞家宅,大多时候便仅有老夫妻两个。

说冷清,其实也不冷清。

俞守正喜欢花鸟虫鱼,孩子们各自成家后,他养了十几只鸟,还养了两缸鱼、六缸龟,又栽了满院子的兰花。

俞婶子常说,俩眼一睁,家里便有上百个祖宗要伺候,冷清不了一点儿。

儿女不在,俩夫妻便喜欢吃得简单点,随便对付对付饿不死就行了。反正俞守正只要端着饭碗坐在院子里,一会儿逗鸟一会儿逗鱼一会儿逗龟,还要赏花,碗里有点好肉都喂龟喂鸟了,压根就吃不出碗里到底什么味道。

就俞婶子回来这会儿,他就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捧着自己新训的五彩小鹦鹉,瘦巴巴的长脸上,亲热地嘟起两片嘴,在那啵啵啵地直亲鹦鹉那毛绒绒的小圆脑袋呢:“爹的好鸟,真聪明,这口条可真棒啊!”

他一夸,鸟就骂:“混账!”

“好好好!”

“竖子!好个杀才!”

“哎呦,可真是爹的好宝啊!再骂响些!爹爱听!啵啵啵——”

灶房里的俞婶子听着直翻白眼。

要不怎么说什么人养什么鸟呢。人家大文豪苏公养的鹦鹉,不仅能背诗,还能在文会上接旁人的诗句,多厉害啊!他们家这个呢?只会不重样的骂人,还把他越骂越快活了。

跟有病似的。

她正准备煮点小米粥,再炒个自家腌的水溲菜,随意对付一顿。谁知忽而闻到一股难以忽视的油润肉香,腾腾地从隔壁飘了过来。

姚如意正把五花肉切成肥墩墩的大块儿,刷一层蜜,肉皮朝下入锅,浇冷油,文火慢炸。等油面渐渐泛起细碎的金色小泡,再用小勺不断往肉上浇热油,油珠子在肉皮上直跳,没一会儿,皮起了细密的蜂窝,颜色也深了,就可以小心翼翼地翻面了。

翻面煎好,香味已经激发出来了。

许是麦酒浸透、滚油也将肉煎得透,又或是炸肉的油是用花椒炼过的,这没骟过的猪肉便没闻出什么骚味儿来,炸出来全是肉香、油香。

待肉炸得通体金黄,就改刀切成小块儿。刀刃落下时,那脆皮的迸裂声都是清脆脆的,在竹漏勺上控干油,码在细白陶碟里,那脆皮上还犹自滋滋冒着细碎的油泡,衬得那脆皮五花肉愈发油亮亮的。

姚如意站在灶台边便捺不住馋,迫不及待洗了手,拈起一块仰头往嘴里塞——啊烫烫烫!舌头都烫麻了!

等缓过来,入口先是脆,继而酥,末了化。

牙齿破开焦壳的瞬间,有种咬开快融化的冰块的脆响,接着便是肉的肥脂被口腔的温度融化,瘦肉的纤维在舌尖舒展,能咬出肉汁来,一点儿也不塞牙,吞下去后,嘴里还有若有若无的酒香。

姚如意自个都惊着了,没想到她做饭也挺有天分的嘛,只是循着记忆中外婆的手法,头一回做就成功了!

不仅她惊着了,隔壁俞家,连俞守正这么个不怎么爱吃的,脑门上蹲了个出口成脏的鸟都被香得站起来了,跟狗似的伸着鼻子到处嗅:“这么香?谁家做好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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