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谨一想到这,就感觉像吞了一块湿棉花,
喉咙口堵了一口气,
他原本还站在这等她回答他——
他非常讨厌问别人话时,别人选择沉默,反正今晚没什么事,他可以站在这里和她耗一晚上,她一直沉默,他就一直等着,直到她回答为止。
但这时候,他突然不想等她回应了。
他陡然走近,因为腿长,跨了两步就到了她身前。
两人的距离一下就拉得很近,他不冷不热问:“你想留在这。但知道偷偷跟出来要挨罚吗?”
谢延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她愣了下,又想到谢承谨这人恪守规矩,瞬间又觉得他说出这种话很正常。
于是她点了点头:“知道。”
“留在这,但要按家规受罚;送你回去,你就无需受罚。”谢承谨说着,稍稍俯了点身,似乎是为了看清她的表情变化:“选一个。”
谢延玉回想了下家规。
谢家家规森严,像她这种情况也有对应的家法,
被明令禁止参加某种活动,却不服从安排,要用戒尺打手心二十下。
通常二十下打下来,
手掌心已经又红又肿,拿不起东西了,很疼,足够长记性。
但谢延玉不怕疼,
她一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时候直接伸出右手道:“兄长打吧,我不想回去。”
于是谢承谨一垂眼,
就看见她干脆地摊开掌心,一点犹豫都没有,好像只要能留在这,再多被打几下也行。
分明之前盯着她背心法的时候,要让她认一句错,她都能抽走他掌心的戒尺来反抗。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股无名火就窜出来,
他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冷冷盯着她掌心看了一会,然后从旁边取了一根戒尺:“两只手都伸出来。”
谢延玉闻言,又把左手伸出来,在他眼前摊开。
她越听话,
谢承谨越烦躁,
他胸腔起伏着,捏紧戒尺,直接重重往下抽——
然而下一秒,
在戒尺将将要落到她掌心的时候,
他突然又瞥见她左手上的纱布,那纱布覆盖住一小半掌根,是用来包扎她手臂上伤口的。手臂上的伤口,则是因为她每半月要为他供一次血。
谢承谨一直知道她为他供血的事,
他从不把这事放在眼里,因为他从不曾把自己这位继妹放在眼中,
于他来说,
她靠着这个进了谢家,得了个养女的名头,是很合理的交换。
但这时候,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一下收了力。
于是原本要狠狠抽在她掌心的戒尺,现在只是轻飘飘地落在她掌心贴了一下。
谢延玉:……?
谢延玉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收了力,
她疑惑抬眼:“怎么不打?”
谢承谨却挪开了目光,不看她。
他直接扔了戒尺,声音沉冷生硬:“我明天会叫人把你送回去。”
他说完这话,好像不想多留,直接转身走了。
谢延玉这回彻底茫然了,
是他自己说好了愿意挨罚就能继续留在这,怎么现在自己又变卦,他分明一直以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人。
她看他要走,追上去两步:“兄长……”
然而刚叫了他一声,就看见他掌心在滴血,鲜红的血迹顺着他手掌淌到指尖,滴落到地面。
分明要被打手板的是她,他自己的手怎么先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