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川后背绷得像是一块铁板。
他负重越野年年都是军区第一名,背上那点重量轻飘飘的,完全不算什么,可女人凌乱的发丝随着步伐晃动,若有若无的扫过他后颈,刺得他后背发烫,脚步不得不放慢些。
相比于他,周柒柒倒是自在得很。
她两辈子都没进过军属区,看什么都新鲜。
这会儿已经熄灯了,只有昏黄的路灯还亮着,映的整个军属区像是褪了色的老照片,灰扑扑的筒子楼一栋栋紧挨着,窗外绳子上晾满了衣裳,空气中浮着煤球燃烧后的焦苦味。
沈淮川专挑没人的小路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裹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在石板路上晃成模糊的一团。
“到了。”
推开院门时,周柒柒的眼睛倏地亮了。
整齐的三排一层的小院里,唯独这一栋透着新刷的石灰味儿。
真不愧是团长,这住的房子就是不一样!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周柒柒搂着沈淮川脖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满怀期待的跟着他一起进了屋。
刚一进去,她就傻眼了。
这房子,也就外头看着气派,里头嘛,冷冰冰的。
一整套家具棱角分明的杵着,所有东西全部摆放的像是在列队一半整齐。
里外里干干净净,一点儿杂物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窗帘都没有。
纯纯的兵营极简风。
“交代情况。”
屁股刚着地,沈淮川已经在他对面坐下,眉头一挑,锋利冷峻的眸子直直看向她,开口道。
这说话方式,这扑克脸,配上周围这环境,周柒柒瞬间感觉,自己不是他媳妇,而是他手下的犯人。
这那是什么兵营极简风,是纯狱风啊!
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林瑶不想嫁给沈淮川了。
不过,她周柒柒可不是什么原身那种软柿子、受气包,她习惯什么事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
“沈团长,审犯人也得给口水喝吧,而且...”
她晃着沾着血迹的脚丫子,尾音拖的绵软,“我脚底板还疼着呢!有没有药啊?”
刚才在警卫室她就看出来了,沈淮川这人,也就是脸色冷了点,但随便撒撒娇,就能轻易拿捏,纯纯纸老虎。
果然,男人看着她那五个灵活跳舞的脚指,眸色晦暗的眨了眨,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连带着,还去屋子里翻出来一罐药膏。
水是凉水,水管里接的,有股怪味,不过周柒柒渴的厉害,也顾不上,咕嘟咕嘟全给喝完了。
然后就开始动作麻利的挑水泡,涂药膏。
她一向独立自主,能自己做的,就不会找人帮忙。
但也从不亏待自己,像刚才走不动路了,就毫无顾忌的寻求沈淮川的帮助。
之前一直奔波在路上,她还没仔细观察过这具身体,现在一看,真是触目惊心。
原身今年不过也才二十岁,脚底板就有那么厚一层老茧,是常年下地干活留下的,而且,她的小腿以下,还有不少红褐色的陈年疤痕。
这些是以前做饭的时候烫的,许家人不舍得给她买药,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引发了感染,一直都没好。
薄荷味的药膏混合着血腥气,熏得周柒柒鼻尖发痒,泪眼汪汪的。
她对原身愈发同情了,悠悠开口,把原身这十九年在许家的遭遇说了出来。
包括她父母去世后,许家人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和许树的关系,以及这趟过来之后的经历。
不过她说的都是原身的遭遇,关于自己的可是一个字儿都没说。
语调柔柔弱弱的,多少带点委屈,眼眶微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这一招就叫,扮猪吃老虎!
“你是说,许家人一直都在欺负你?欺负了十几年?”
沈淮川眉头紧皱,挑眉看向周柒柒,眸光深邃,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态度。
“是啊!”
被他这么盯着,周柒柒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