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丫头又嘻嘻哈哈围着祈彦又亲又揉的,直把祈彦逗得跑到程嘉束怀里埋头藏起来,不肯再理这帮大人。
奶娘钱妈妈看着丫头没大没小的样子,也是笑着摇头。夫人不在乎这些细节,她一个做下人的更不会多嘴去管。
谁家的丫头敢这么抱着少爷,说逗就逗,说亲就亲的。虽说没有坏心,可是却坏了尊卑,不合礼数。
只是在祈家做事这几年,她对这个夫人的处境也早一清二楚。
嫁进来就不得夫君婆婆宠爱。进门才一个月,夫君就娶了二房,还是侯爷的表妹,老夫人的外甥女。
这位二房孝敬婆母,伺候夫君,样样妥贴。前几个月又生了个儿子,算算日子,正是刚出孝时便怀上了。这样的福气谁不夸赞。有两个儿子傍身,又讨婆母夫君喜欢,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倒比正经侯夫人更像这府里的女主人了。
如今侯府上下都称这位姨奶奶为“二奶奶”,哪里还记得听雨居还住着一位正经侯夫人?
钱妈妈不由叹口气。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道,去那位二奶奶院子里做事呢?这听雨居活计虽然轻松,主子也不为难人,可这大少爷过个生日,府里的主子问都不问一声的,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
只这也只在脑子里想想而已。自己本就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是祈家管事在外头寻的,签了五年的长契。那边的姨奶奶,听说每个少爷都有两三个奶娘伺候,有祈家买的,也有李家寻的。个个都签了死契才叫近身伺候的。单看这一条,便知那边的少爷何等受宠爱了。
罢了,反正不过是五年,再呆个两年自己便能回家带自己孩子。虽说不上什么前程,毕竟主子好说话,日子倒也过得。
钱妈妈脑子胡思乱想,却一直也在留意祈彦的动静。瞧着祈彦有点困倦了,赶紧请示程嘉束:“少爷像是乏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带少爷歇息去?”
程嘉束点点头,叫奶娘抱祈彦下去,却把碧云和青虹留下。
程嘉束拿出两包银子给二人,笑道:“你们两个人过两日便要回家备嫁,这是我这个主子给你们的嫁妆,一人五十两银子。成亲以后好好过日子。得闲了也来我这里坐坐。”
虽然早得程嘉束许诺,会给她们二人嫁妆,但碧云青虹二人却实在想不到,程嘉束竟出手如此大方,一人便给了五十两。
尤其是碧云,她管着程嘉束的嫁妆,知道她带过来的嫁妆也不过三千两,压箱银也才五百两。
两人此时竟有些惶恐起来:“夫人,这也太多了,奴婢们实在愧不敢受。”
程嘉束不介意,微笑道:“有什么不敢受的。这三四年里,咱们几人相处甚好,你们两个,事事周到不说。我在这府里初来乍到,没个贴心人,也多亏有你们两个真心实意替我打点操持。若没有你们两个,我的日子不知道要多难过呢。这是你们当得的。”
程嘉束一番话说得亲切诚挚,两个丫头到底是既愧且喜地接了银子,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虽说刚分到听雨居的时候她们两个对程嘉束也颇有戒心。只是时间久了,便也觉得听雨居的日子也好过。主子虽然不得宠,可也没有什么争宠献媚的心思,平日里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主子不生事,下头的人日子就好过。更不用提程嘉束为人宽容大度,平日里也不拘小节,在听雨居,几个丫头的性子都渐渐活泼许多。
丫头婆子们在主子面前挣脸面,求的不过是个前程。可她俩是得了祈瑱的吩咐来听雨居当差的,前程也由主子安排好了,不担心这个。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在听雨居的日子便觉得是十分好过了。
再者,程嘉束说多亏她们两人打点,事实也确实如此。碧云青虹两个人是家生子,在祈家的下人中,亲朋故交的,关系也着实不少。
平日里两人也没少请托关系,上下打点,尤其是厨房,针线房,洒扫浆洗等处,都没有人托人情,才叫听雨居在许多地方不曾被为难。
祈瑱虽然吩咐过,不许下人们怠慢听雨居。但他又能多上心,不过也是吩咐给下人,也就是大面上不差。而细节处,岂能面面俱到。这便多亏了碧云青虹两个的周全了。
二人也是感念程嘉束的好,真心相待,便也心存善意,想叫程嘉束的日子好过些。
原本是不计得失做的好事,被人郑重感谢,两个丫头都是亦欣慰亦感激。
却听程嘉束问:“不知你们两个说的人家是谁?我可知道?”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踯躅起来。只是这事终究瞒不过去。
碧云垂首道:“奴婢说的是侯爷身边的常平。”
青虹道:“奴婢说的人家是杜管事家的二儿子。”
程嘉束看着二人的眼神不觉变了。许久,摇摇头,恢复了平静,笑笑道:“挺好,都是好人家。恭喜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见二人出去了,程嘉束才靠在椅背上,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