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倒霉的,可怜的,有点脑子的,看的开又完全看不开,拎得清又完全拎不清的女人。
贾玫喝了一壶茶后,重新认识了面前的人。宁国府当家太太的继母,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毫无利害关系的人。
没有什么同情可怜的想法,可怜人太多了,不跟末世比,就是和当下大多人比,尤老娘已经足够幸运了。
贾玫身边人过得是都不错,什么金的玉的谁都有个几件,上至太太姑娘,下至婆子丫鬟,没有一个是拮据的。
可放眼这世道,大多数女人过得不比末世好多少,尤老娘至少还有点东西,能放下身段放下以前过过的好日子,总是能活下去。
可惜,她放不下,还把别扭的心态投射到了两个年幼的女儿身上。
想来也正常,继女嫁入世家大族当继室,自己的孩子又不差,凭什么不能呢?可能就差一点运道,许多东西都会变得不一样。
说到底,尤二尤三还是太小了,许多事情没有搞清楚想明白就做了。
心性不定的时候没法说是主动还是被迫选择,后面有人推着前头还有人诱惑着,偶尔有些想法,不小心走歪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和末世大多数能理解不同,这世道给女子的容错空间太低了,一步错步步错,误入歧途后再想进入所谓世俗意义上的“正路”,恐怕难过登天。
尤二尤三是两个很有姿色,某方面很有“本钱”的人,这样的两个姑娘就这么落在贾珍手里可惜了,不如,
落在她手里。
贾玫心思一转,对上尤老娘恳切的目光。
“姐姐说的是,你我二人虽是今日初见,但却是比常年打交道的还亲切些,姐姐若是不嫌弃,咱们不妨认个干姐妹,也不用讲究什么礼不礼的,只要姐姐点了头,那咱们从今儿起就是一家子了。”
尤老娘本是随口一说,没想以贾玫的身份真能顺着话下来,猛的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怎么,姐姐可是嫌弃我这半路来的妹子?”
“不,”尤老娘连忙摆手,情急下差点打翻桌上的茶杯,“我怎么敢说什么话,姑太太能说出这话来,我都打心底”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贾玫伸手覆上尤老娘略显颤抖的双手,对方今年还没四十,双手不是十分细嫩,不过对应年纪经历看,这双手还是应该更粗糙些。
那句话怎么说着来,你安逸的时候总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可能不大合适,但事实情况可能还真就那样。
这母女三人之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但,不管如何,美人难得,还是那样绝色的两个尤物,既然她们有心也不算自己存心。
贾玫想想接着道。
“这京城居大不易,没点银钱日子实在难过,听珍儿媳妇说你们住处偏远出入不便,日常来往说话都不便利,东府虽好,两个外甥女又到了年纪,不是久留之地,姐姐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说起打算,尤老娘对两个女儿确实有些打算,甚至已经定下了尤二姐的亲事。
可此一时彼一时,见识过继女的富贵,再把那般容色的女儿嫁入普通人家实在是可惜。
“我哪有什么好法子,”
“那不妨让我这做妹子的自作主张一次,”贾玫手中用了点力气,“我家旁边有一处空着的宅院,主家有事离京,我看院中海棠长得喜人便叫人买了下来,姐姐若是不嫌弃带两个外甥女搬过去,咱们姊妹两个也好有个照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男人如此女人亦是。
贾玫明显不怀好意,可再如何还能比现在差了?
大概出于本能,尤老娘未做多考虑应了下来。
“那边麻烦妹子了。”
.
莫名其妙多了个干姐姐,两个干外甥女,想想还有些滑稽。
贾玫想到下午尤老娘略带迫切的作别,以及一本正经对自己行礼叫姨母的尤二尤三,想感慨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姨妈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天刚敛黑,尤氏便叫人备了轿子挨个把人送去西府,贾玫和林黛玉同乘一车,一路看对方长吁短叹,林黛玉好奇心上来不由开口。
“多了门亲戚算不算好事?”
“亲戚?”
今日只在宁国府待了,碰上的人都能称得上亲戚,何来多了门?林黛玉想了想没想到人,接着道。
“多了哪门亲戚?”
“你珍大嫂子娘家人,那位出来露了一面的继母,你可记得?”
尤老娘只过来和邢王两位夫人以及贾玫说了两句,林黛玉认真回想一会儿点了头。